数年之间经历了数次大乱,战火荼毒,雒阳城早已不复往昔繁华。
即便刘备入雒后有所修缮复原,也很难在短时间内将战火的痕迹抹去。昔日道左长亭早已被焚毁,唯留残迹。
而权倾朝野的魏王今日却不知是何缘故,带着十余骑,轻车简从的来到了城东长亭遗迹处,就地而坐,仰头望天,怔怔出神了许久。
“如果没有这乱世,孤与孟德兄可能一世为友?”
亲卫统领孙慎是从雒阳便随侍身侧的老臣,对刘备和曹操之间的复杂关系也算清楚,见刘备问他,一向沉默寡言的孙慎更是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此时此刻,兖州的大地上正在燃起战火,胜负基本没有悬念,无非是曹操是死是逃。
这时候魏王却怀念起曹孟德,难不成是想要活的?
“孤昨夜梦见了孟德兄,一身是血啊……他告诉孤,他绝不会向孤低头,就像易地而处,孤也不会向他低头一样。”说到这里,刘备忽的自嘲一笑:“也就是说,若天下秩序仍在,同朝为臣,尚有缓和余地。各自称王称霸,却再难回到昨日。”
“大王……这也是曹兖州自己的选择。”
“是啊,是他的选择,也是孤的选择,事到如今若说往胜于今,未免矫情。明远说过,所谓成长,就是在失去一些东西的同时,得到一些东西。孤失了旧友,得了天下,孰重孰轻,难以计量啊。”
“韩将军他们亦知大王与曹兖州之旧交,想必也会加以劝降,或许兖州此时已经易帜而降,也未可知啊。”
“那便不是孟德兄了。”刘备长叹道:“易地而处,孤哪怕只剩孤身一人,也会南下去寻本初兄,只要还活着,未必没有希望;可孟德兄不同,昔日之强弱易位、尊卑反转,是他断不能接受之事……这长亭,是孤与孟德兄分道扬镳之处,其后种种不过是进一步加深分歧罢了。
当年本初兄也单骑前来,‘安知非日月,弦望自有时。努力崇明德,皓首以为期。’出处不甚好,但本初兄慧眼如炬,自也看透了今后种种,世事无常,非日月弦望;皓首为期,却将见故友首级,悲夫!”
凝望长亭,刘备眼前仿佛又现当年情景,意气风发的三人都知道未来天各一方,路有不同,可又有谁能想到,不过数年,便互为仇雠,恨不能致对方于死地?
不,刘备忽然想起了一人,或许他知道,他一直看的很远,也一直视本初与孟德为大敌……
……
“阿嚏!”李澈重重的打了一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嘀咕道:“秋冬之际,流感多发啊。”
吕玲绮放下手中竹简,无奈的道:“所以让你多着衣裳,为何不听?”
“麻烦。”
简明扼要,李澈就是怕麻烦,哪怕有人服侍他穿,哪怕是便服,但繁复的列侯服饰依然让他很是不爽,能少穿一件都是好事。
吕玲绮以手扶额,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好了好了,不过略感风寒,算不得大事。倒是你那边,羌人安抚的如何了?”
说到正事,吕玲绮也肃容回道:“新息侯在羌人中确实多有威望,再加上盖府君余威犹在,北地、金城、汉阳、武都、安定、陇西、武威等郡的羌人大多愿意归附,毕竟我军剿除韩遂余部的威势也确实吓住了不少人。
但武威以西的羌族部落仍然不甚服从,甚至有杀戮使节的情况发生,钟府君已经颇为不悦,然而也无甚好的办法。”
“是因为他们有退路吧。”李澈冷冷的道。
凉州东七郡的羌族部落虽然总体要强于西部各郡,但由于靠近汉朝,总体受汉朝影响更大一些。虽然叛乱频繁,可归附之时也不少。
至于西部各郡,远离中土,自由散漫,加之玉门关如今也不在汉廷掌握中,他们西逃北逃都很容易,自然不甚在意中土兵锋。
张辽这段时间也派人尝试着征伐了张掖境内的羌族部落,却难见成效。
“张使君请命,想亲自带人西征,只到氐池为止。”
“没有意义。”李澈摇摇头:“若只拿下半个张掖,如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倒不如权且放下,专心收服东七郡羌人,等到西域重新联通,中原也平定下来,届时大军碾过,任他们有千般算计,也只能俯首乞降。”
吕玲绮迟疑道:“有人提议,应当内迁一些羌人部落,将之打散,融入汉土。”
“夷狄入华夏则华夏之?风险太大。”
中华文化的同化能力确实很强,但却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随便将异族融入中土,难免要生祸乱。
“那又该如何?这些羌人都顺势归附,总不能像对待南匈奴一样,将他们拉去参加徭役吧?”
“为何不可?”李澈挑了挑眉,抚须道:“玲绮,你说穷山恶水之际,朝廷控制往往薄弱,为何?”
“征伐不易,徒劳无功。”
“正是如此,贼寇往往在山林间隐忍数日,朝廷大军便不战而退,只因后勤压力太大,得不偿失。对于当年的黑山军便是如此。可若是大路畅通,天兵转瞬即至之地,可有人敢安营扎寨,落草为寇?”
吕玲绮若有所思的道:“明远的意思是,让羌人给他们自己修路?”
“不错,朝廷出粮,让他们住,这样一说,自然就与匈奴有了区别。”
“哪有区别……”吕玲绮扯了扯嘴角,这不都是和征发民夫一样?
李澈摆摆手道:“话术的区别罢了,朝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