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大规模军队的正面交锋,奇计的用处并不算大,更多的是长时间的鏖战,也就是“拖”,比对手犯更少的错误,将少量优势积攒到足以质变的地步,最终一战而成。
奇计更多的是弱势方毫无胜机之时,孤注一掷的行动。如历史上的官渡之战,曹操是实在没有办法了。“众少粮尽、士卒疲乏”,百姓也“多叛应绍”。
这种情况下,许攸带来的情报对于阿瞒来说就是救命稻草。以步骑五千短时间内击破淳于琼万人除了曹操临机决断能力优异,也少不了运气因素。
乌巢可是在袁绍军营背后,万一曹操当时没能迅速打赢淳于琼,袁绍本部便能迅速形成包夹,那曹操必然是凶多吉少,而这,就是使用奇计的风险。
上下五千年,以少胜多的战例被广泛颂扬,然而除开那些精兵对老弱病残的案例,其他的案例大多具有不可复制性。
对于漫长的战史而言,以少胜多的案例只是九牛一毛,以势压人或者持久而胜才是大流。
历史上袁绍与张燕相持于常山,打到最后却也只是两军皆疲,各自引军而退休养生息。
彼时的张燕自然是强于此时新败不久的张燕,但李澈显然也比不得当时已经稳固根基,能够自南向北将黑山群寇扫荡一空的袁绍。
这场战役必然是恶战,而相持日久的情况下,任何变数都可能发生。
“君侯勿虑,如今赵国的董相君也陈兵滹沱河畔,只要井陉无事,赵国军也能迅速投入战场。我军兵力总体还是占优势的。”
董昭引军一路北上,将太行山麓的零星匪寇一扫而空,如今屯兵于滹沱河畔,距离主战场并不远。但他还要注意身后的井陉,防止胡人自井陉而来。
多方布防之下,本来占有不小优势的汉军,如今与贼寇之间倒成了势均力敌。
然而这又是不得不防,若不扼守住几条要道,万一胡人东来,那是能震动整个冀州的大事。
揉了揉额头,李澈叹息道:“一切都拜托元嗣了,此战,万不可有失。”
……
擂鼓进军,双方第一时间开始了试探,三轮箭雨互相问候,汉军的强弓劲弩以及训练有素的箭术瞬间便压制住了黑山军。
碍于这些时日粮草不济,军备废弛,黑山军不仅士卒体力下降的厉害,其手中的弓弩也大多有着这样那样的问题。
在高强度的几轮连射过后,不少人手中的弓都出了问题,漫天的箭雨倒是有超过半数都没飞到汉军头上。
再加上汉军盾阵齐整,身上也大多穿着皮甲,箭雨并不能有效压制汉军的推进。
而黑山军顶在最前面的是张燕本部几千精锐,防护能力要比普通贼寇好上不少,否则黑山军恐怕要损失惨重。
一轮初战,站在中军高台上的李澈顿时松了口气,庆幸道:“黑山贼的战力比起去年确实下降了不少。若去年就是这水平,以卢公手上的禁军精锐,一轮箭雨便能让贼寇溃散。”
吕玲绮却摇摇头,反驳道:“明远,你想的太简单了。这是因为武器差距造成的,并非黑山军实力不济。
你再细看,虽然装备不及我军,但那些贼寇顶着箭雨却不见散乱,足见精锐。等到两军相接,恐怕就没这么简单了。”
李澈蹙眉远眺,渐渐地神色严峻起来,虽然没有望远镜,看不到战场具体情况。但两军纠缠的越来越深却是显而易见的,被箭雨压制的黑山军,在短兵相接后没有后退半步,反而隐隐压住了对面的汉军。
“这是谁的部曲?”
吕玲绮望了两眼,解释道:“是中山的郡卒。”
李澈挑了挑眉,疑惑道:“元嗣为何让中山郡卒打头阵?若是上他的部曲,绝无可能会被黑山军反压。”
一直沉默的王越开口道:“用兵与剑术也有相通之处,正合《易》之所言,君子藏器於身,待时而动。既是精锐,自然不能第一波推上去消耗。
张燕派出精锐想来也是无奈之举,他必须稳定军心。而官军与黑山寇不同,上下虽不能说令行禁止,但战意上并没有太大差距。”
李澈微微沉默,这显然是如同田忌赛马一般的道理,以中驷对上驷,待其上驷疲软至中下驷的水平,再以己方上驷一举稳定局面。只是放在战场上,显然是残酷得多。
而这边吕玲绮却又迟疑道:“明远,韩司马希望能动用你的亲卫精骑。”
李澈手中的一百精骑,是自雒阳带出的核心班底组成,皆是全身铁甲的精锐,战力远胜地方官军。这是和刘备的亲卫一个水平的战力,在正面战场上进行突击效果拔群。
“嗯?”李澈疑惑道:“既然把战场指挥权交给了他,精骑自然也任凭他指挥,又何必再来问我?”
“我是精骑的首领……”
“不行!”李澈勃然色变,瞬间明白了吕玲绮的意思。然而这种数万人的大战场,风险性实在太大了。换成吕布都未必能全身而退,更别说弱化版的吕玲绮。
吕布死了李澈不会心疼,然而吕玲绮若是战死了,那……
想到这里,李澈猛然一怔,心中仿佛有种空落落的感觉。见李澈面色变化,吕玲绮平静的道:“明远,我并非深闺待绣的中原女子,虽然读过些书,但也比不得那些中原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