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地。
辽阔的草原上,肤色黝黑的藏族汉子高声哼唱着特异的腔调,化作一种旋律,回荡不去。
他骑着马,驱赶着羊群,脸上洋溢着喜悦。
只因为,他的妻子马上要临盆了,那是即将初为人父的喜悦。
这些年来,男人逢寺便入,遇佛便拜,虔诚无比,时有供奉。
男人名叫达瓦,二十四岁,带着藏民特有的黝黑肤色,淳朴老实,平日里当着牧民赶着牛羊,或是替那些游客做向导,收入谈不上多,但也衣食无忧,活的自在。
累了他便躺在松软的草地上,仰望着蓝天白云,唱着喜欢的藏歌,呼喝着牛羊。
这一天。
远方天边的山上,突然走下来了一个人,一个魁梧伟岸的男人,面生胡茬,一头短发,不过三十岁,穿着藏红色的袈裟,赤着脚,双臂裸露在外,走了过来。
达瓦当即习惯性的见礼道:
“见过法师!”
“达瓦,你的孩子要出世了,还不快回去!”
男人走了过来,面容平静,眸光更是平静,说的话却让达瓦一惊。
“真的吗?”
法师点点头。
达瓦立马翻身上马,朝家赶去。
可他却忽的面露震撼,只见身旁,一道红色身影箭步如飞,与他并肩而行,大步一跃快过奔马,正是适才那个法师。
“法师,你?”
“我是来接她的,接她的!”
法师轻声应着。
茫然之余,达瓦只是念及妻儿,无心理会其他。
等赶回去,果不其然,碉房外,自个的父亲已经急得乱转,见他回来,赶忙道:“达瓦,你的孩子快要出世了!”
“怎么样了?”
达瓦惊喜交加。
“卓玛进去好半天了!”
碉房内传出女子生产时的痛呼,忽高忽低。
达瓦在外面听的揪心,他见那神秘法师也跟了来,当下跪倒在地,慌乱道:“法师你可要保佑他们母子平安啊!”
“莫慌,莫慌!”
法师抚了抚他的头顶。
“母女平安,会没事的!”
像是看见了一样,他前脚说完,后脚碉房里便传出笑声,宛如长出了一口气。
只是还来不及喜悦,碉房里就见一个中年妇人慌张的把襁褓抱了出来。
“不好了,孩子像是喉咙里卡着东西,哭不出来,怎么办?”
妇人急得眼泪直打转。
法师平和说道:
“给我看看!”
妇人六神无主,闻听此言就似看见救星,忙把孩子递了过去,透过襁褓一看,只见孩子果真喘不过气来了,小脸涨红发紫,呼吸困难。
众目睽睽中,法师一手托着孩子,一手轻拍了拍她的背,没几下,就见婴孩的口中掉出来一颗舍利。
“没事了!”
更令人惊奇的是,这刚出生的娃娃,竟然对着法师咿呀不停,像是说着什么话,众人为之一呆,衔石而生本就非同小可,如今还这般神异,如何不惊。
“知道了,等你!”
法师无奈笑笑。
“我的孩子?”
碉房内,忽然传来虚弱的呼喊。
所有人这才蓦然惊醒,赶忙走了进去。
“卓玛,孩子在这里!”
就见炕上,躺着个藏族女子,鬓角渗着细汗,有些虚弱,达瓦手足无措的接过孩子,赶忙抱到女子身边。
“辛苦你了,哈哈,我要做爸爸了!”
达瓦喜极而泣,像是个孩子一样欣喜若狂。
可是笑了没两声,便被他母亲赶了出来,他蹲在外面小心翼翼的捏着孩子吐出的舍利,有些疑惑不解,然后又对着法师拜伏了下来。
他认知不多,只是把这一切归为佛陀保佑。
“法师,我的孩子是不是?”
法师摇摇头。
“切莫外传,否则凭生变故,往后,我能否住在这里?”
达瓦父母忙行礼。
“法师要住多久便住多久!”
“那便麻烦了!”
“还请法师替孩子取个名字!”
“就叫央金吧!”
时光飞逝,转眼便是五个年头,达瓦家的孩子生来便聪慧过人,不知什么时候,传出她是活佛转世的流言。
一直到她六岁那年的春天。
家里来了两个喇嘛,说是来迎接活佛的,众人尊敬无比,皆行大礼。
“你是谁?”
他们这一去,便自然而然的看见了那个神秘法师,只是却是不识,他们自然不会认得燕狂徒。
“离开吧,这个孩子与你们没关系!”燕狂徒神情平和。“她以后是要跟我走的!”
“我们是来迎接活佛的!”
两个喇嘛毫不退让。
燕狂徒似笑非笑的道:“活佛是女的?”
“佛生万相,焉有男女之别?”
说着说着竟是和他打起了禅机。
“有意思!”
燕狂徒禅坐多年,静悟己道,听对方这么一说,似是来了兴致。“既不分男女,何来欢喜之说?”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异空,空不异色!”
两个喇嘛你一言我一语。
燕狂徒懒得去争,只把右手摊开来,伸到二人面前。
“我手里有什么?”
二人面面相觑,第一个凝望了片刻,道:“空!”
一无所有。
本就一无所有。
燕狂徒笑道:“是么?”
只在两个喇嘛瞠目结舌中,他掌心光点汇聚,光华闪烁,凝为一株栩栩如生的莲花,滴溜溜的转着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