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有多久,四个春秋寒暑,四十八个月,一千四百六十天,事实上还不到四年,但也快了。
四年的时间,对很多人来说不过白驹过隙,弹指一挥罢了,那些奢靡享乐的大权大势之人,日夜金迷纸醉,美酒入口,佳人坐怀,他们可从不会觉得四年有多长,反而会觉得短,享受的时间短。
真正觉得四年长的人,是那些市井底层,活着已是受罪,日夜煎熬,度日都似如年的人,何况还是一千多个日夜。
贪生,自然就会怕死,
此乃人之常情,世人谁不怕死?
自古以来,便是秦皇汉武这等不世雄主都免不了晚年时惧死求生之念,这里的求生,求的是长生,天下位高权重者,谁不想着总揽大权富贵在手。却也该如此,毕竟这世上登峰造极者谁不是一步步走到绝顶,可一死,功名利禄尽归尘土,如何舍得,又如何甘心。
而如今,一场即将席卷黑白两道,天下武林的空前浩劫正是因此酝酿将起。
这年岁末。
武夷山下,却说有一姜姓猎户,顶着隆冬的严寒上山打猎,眼看一年又快到头,家中粮米将尽,妻儿老小全赖他一人养活,自是咬紧了牙关,每日上山打些野物拿到镇上换些钱粮。
可天下民不聊生,再加上冬荒,打猎求活的又岂止他一人,入冬后一开始还能见点油水,但日子一长,见他这般,村子里的其他人自然也跟着眼热了起来,短短十天半月,山外围的东西基本上全给打没了,在雪地里转个大半天连只灰毛兔子都找不到,凭白耗费了时间。
眼看年底将近,家中又无米下锅,这姜姓猎户当即一咬牙,径直往“武夷山”深处寻去,这一次,其他人罕见的无人跟去,却道为何?只因那山中时常虎狼出没,每年冬天饿的发慌总少不了下山吃人,一直让人忌讳莫深,自然无人跟去。
这姜姓猎户虽然胆大,但也有些底气,他年岁不到三十,生的相貌堂堂,虎背熊腰,身负不小气力,会些粗浅武艺,这天眼见自家两个儿子饿的嚎啕大哭,索性背了一把朴刀提上强弓,再带了一包干粮便直奔山林深处去了。
武夷山本是三教名山,自秦汉之初,武夷山就为羽流禅家栖息之地,皑皑白雪中,还能看见不少残破的宫观、道院遗址,相传秦时山中更有仙客替始皇炼丹,凭添了几分神秘。
他一口气也不知走出了多少里地,山外围的猎物被捕的差不多了,但这里面却让人大为欣喜,只因一路走来,他已看见不下十数处野兽留下的痕迹,多是脚印与粪便。
寻了一处空旷的地方,只把那干粮均出一半再布好绳网,他便耐心的伏在不远处的书上等了起来。
但是这天寒地冻的,再加上数天以来吃的东西别说温饱,连果腹都做不到,还有连日来的疲累,一趴下,一股乏意便如潮水般袭来,不一会,他眼皮便开始打颤,竟然睡了过去。等被冷风吹醒,天色已暗下小半,心头顿时一急,忙看向布置的陷阱,却见绳网已被咬出了个窟窿,里头的饵也没了,只留下一连串的脚印,还有一滩鲜红血迹。
当下懊恼悔恨,硬是连抽了自己几个巴掌,只把一边的脸颊抽的通红,望着那脚印,他眼神一狠,竟然寻着脚印追了过去。
要知道这野兽多是昼伏夜出,此去自然凶险万分。
好在他打猎技艺纯熟,沿途警惕万分,见到猛兽出没的痕迹多行避让,最后还真是让他找到了一只跛了腿的獐子,虽说虽然费了些功夫,但此行终究不是无功而返。
但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了,他心知不妙,只把那獐子的两条后退割下,剥下皮毛,便往回赶。
只是,刚往回走了没多远,就听来时方向传出一声令人刺耳心惊的狼嚎,此起彼伏,而且越来越近。他心道不好,定然是这血腥气引来了狼群,今夜怕是凶多吉少,当机立断,扭头竟又往深处去了,脚下狂奔急走,身后却传来群狼嚎叫之声,心知这些畜生定是跟了上来。
眼睛急扫,只望见一处残垣断壁便忙赶了过去,临近就见原是个破败的道院,早已无人迹,地上全是野兽留下的粪便,里头结满了蛛网,尘埃堆积,也不知道荒废了多少年了。
大难当头,他却没管那么多,挑了间稍完整的矮室便躲了进去,一进去,就见里头空空荡荡,居然只摆了个巨大的丹炉,足有半人多高,就像是一尊大鼎,落满灰尘。
正这时,道院里便紧接着响起一连串的奔走声,不似人的,很轻巧,若非落在那些砖石上恐怕还听不见。
这姜姓汉子只透过破烂的窗户往外悄悄一瞄,风雪中赫然亮着十几二十双碧油油的眼珠子,像是鬼火一样,骇的他浑身发冷。
眼看那些畜生朝这边走了过来,他咽了口唾沫,手中紧握朴刀,慢慢向后退去。
可是,这一退却陡生惊变。
他背后便是那丹炉,心神紧张万分,浑然忘我,脚下一退,人便撞在了那丹炉一侧。
“砰”的一声,本是瞧着足有数百上千斤的丹炉此刻却发出一声巨响,宛如有雷火炸裂,晴空一声霹雳,整个道院都仿佛为之一震,狼群更是惶急四散。
他也好不到哪去,精神本就紧绷,突如其来这么一下,自是浑身一个激灵,差点没趴地上,震得耳中嗡嗡回响,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可他回身看去,只见身后原本搁置丹炉的地方已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