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山高水长,流曲深澈,峡谷毗连,瀑布湍流,要抵山门登绝顶,到太行道紫霄宫,需徒步穿越崇山峻岭,深涧幽.谷。加之冬日降雪,山路结冰打滑,更不好走。
李怀信和贞白穿过两山夹缝,像行在刀斧劈开的豁口间,只能瞧见一线天光。
“你跟紧我。”李怀信叮嘱:“这里有太行伏阵,不能大意。”
“什么伏阵?”
李怀信指了指上面,贞白仰头望,只见百丈悬崖上有无数支冰锥倒挂,堪比架起的千万只弓箭,一旦触发,必将人扎成刺猬。
山路本就险峻崎岖,再设下各个阵法,若外来者不送拜帖,欲想擅闯,怕都将有来无回,九死一生。
“还有一些阵法。”让李怀信颇有些为难的:“是专门驱煞的,但凡有邪祟入境,会自动启阵。你身上有阴煞气,肯定无法规避,到时候……”
贞白倒觉无关紧要:“破了便是。”
说得轻巧,李怀信觉得有义务告诉她:“太行道平常弟子布下的阵法,也就捕两只小鱼小虾,对你倒是不值一提,但数百年间,太行道也算出过几任大能的,还有几代掌教或长老,在执掌太行的期间,以守山为己任,闲来无事的时候,就爱钻研一些抵御外侵的法阵。”
贞白听他娓娓道来,以为他会说其中凶险,难以攻破之类的,顺便传授几句破阵之法,结果这厮话锋突转,居然说:“这些先贤早已作古,布下的法阵于太行而言,都是弥足珍贵的,有些法阵里还残留着先贤的元神守护,破掉可惜,所以,你尽量不要摧残太凶,损毁太重。”不然的话,他师父千张机可能要心疼得三天三夜都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这吃不下睡不着还算轻的,李怀信主要是担心,贞白是自己领进山的,到时候师父怪罪下来,他身为太行道弟子,带个邪祟回来糟蹋自己家,着实过分了点儿。那么多师兄弟就等他犯大忌,最好是能让掌教将他逐出师门的大忌,再不然,让掌教狠狠心罚一罚也能解气啊,奈何千张机前后左右都护着他,从来不舍得罚,因此,他也是体恤自己师傅的,虽然窝里横,但一直尊师重道。
李怀信续道:“我知道有几个拘灵除祟的法阵,咱们能绕开就尽量绕开,实在避免不了的,只能请你下手轻点儿。”经过几次山崩地裂的破阵,见识过贞白的能耐,李怀信真怕她没轻没重,把太行山也震垮了,惊动紫霄宫里那波人,到时候就真要把她关押起来不可。
因为太行沿途布着大大小小的拘灵除祟的阵法,冯天身为阴灵,也只能老实在铜钱里窝着,以免飞来横祸。
期间碰到二三处,乃太行弟子所布下的,李怀信倒算知道其中关窍,领着贞白毫发无损地绕过去了。
二人紧赶慢赶大半日,李怀信又饿又乏,眼瞅着前面有草木颤动,他立即顿住步,示意贞白别动,李怀信弯下腰,随意捡了颗石子儿,盯住一戳隐约可见的棕毛,打过去,精准击中。
李怀信上前,在草丛中拎起那只被砸晕的野.鸡,心情甚好,吸了一肚子冷气,终于能吃口热乎的,只是,他左右打量完手里的野.鸡,无从下手似的,轻轻拔下一根鸡毛,抬头问贞白:“会烤么?”
贞白独居深山,全都靠自给自足,自然是会的。
见她颔首,李怀信喜上眉梢,把野.鸡递过去:“烤了吧,注意火候,别焦了。”
贞白接过,环视林立奇峰,听闻远处传来的涛涛水声,抬步往峡谷中走。
前头有活水深潭,百丈瀑布,自绝壁倾泻而下,涛声如雷。
贞白行至潭边,杀鸡拔毛。
李怀信立在旁边看,没料到她竟然真的会,还动作娴熟的给野.鸡开肠破肚,挖心挖肝,一样一样把鸡肚子里的东西全部掏出来,画面实在太残忍,李怀信看得都不忍心,但肚子却响了一声,他从袖中摸出一个橘子,好像是在温家的法坛上顺的,一直忘了吃,他扒开皮儿,掰成瓣,考虑了一下,最终决定与贞白分享:“给。”
贞白站起身,提着剖完腹的鸡,满手是血,盯着李怀信递来的橘子,不方便接,遂躬身前倾,就着他的手,用.嘴咬走了。
李怀信:“……”
直接愣了。
贞白却已若无其事转过身,踩着深潭边一块高低不齐的岩石,给鸡清洗血水。
李怀信还没过去这道坎儿,他不知道贞白怎么想的,反正他单方面觉得,他俩真没好到彼此喂食的地步,不,确切来说,他俩压根儿就不好。所以,李怀信要提醒她:“你注意……”
此刻突生异变,李怀信神色一凛,到嘴边的话头猛地拐了个弯:“注意深潭,快上来!”
贞白倏地拔地而起,幽碧的潭水如怪兽般,吞噬了她方才那块落脚点,瞬息间,潭水开始搅动,在中心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已经将那只开膛破肚的野.鸡卷入其中,吞进水底。贞白一跃数丈高,垂头下望,只见深邃无比的水面浮现出一个太极八卦阵,由波涛汹涌的水啸形成,它越来越宽广,笼罩住整个深潭,风卷残云,寒气上逼,吸纳吞噬着所有阴邪之气,也将贞白往旋涡中心里卷。
“是诛邪阵!”李怀信脸都白了,平常掌教师叔们谁都没提起,各弟子上下山也根本不会触动阵法,因为诛邪阵只针对邪祟而设,之前那些都只是小打小闹,给太行弟子练习或预防几只怨灵罢了。到此处已深.入太行腹地,能闯入这里的邪祟,显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