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脑模拟的船长声音已经重复了4次,在最后的10分钟内,所有冬眠仓会全部开启。
这是“太平洋号”在未来几十年的航行中,事前安排好的程序。
在经历了大约十年的星际航行后,“太平洋号”上的乘客们第一次醒来,这是在现有条件下,最经济的一种做法。
通过飞船智脑的大量模拟运行数据,依靠本体携带的飞船的能源消耗,只能维持12年左右,需要在第10年唤醒乘客一次。
核聚变发动机需要在航行途中做一次能源补充,在规划的航线上,智脑选择了一处充满初生彗星碎片的星域,这里的大量液态氢、氮分布于航线上的各种类行星上。
唤醒这些人的目地主要有3个:其一就是为了补充能源。虽然可返回式的飞船可以由智脑操控,但是在行星表面的复杂环境中,需要人工指引并判断资源类物质的采集;
其二,是由于冬眠设备的设计寿命需要一次大更改,这是在出发前就设计好的步骤。同时人类的身体不可能一直冬眠,那样会对人体造成某些不可逆的损伤,比如大脑的记忆细胞等组织。
其三是,所需的生态环境需要做一次升级。在智脑连续10年不断完善生态系统数据后,积累了大量冗长的数据。这些数据帮助飞船的生态往更好的方向进化,但是需要人们做些判断工作,做必要的取舍。
诸葛云看到舱室中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在恢复训练室,很多人都在干呕。
但是他,没有那些人醒来后这些强烈的副作用——也可以说是正常的生理反应,其身体的不适,在不到一分钟后就已经完全适应了。
闭上眼,那些回响在脑海中的只言片语,让他充满了敬畏。
诸葛云有种感觉:身体在冬眠中由无数细胞构成的基因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填充他的思维、意识。在他察觉不到的地方,某些基因的末端,大量的、无穷无尽的东西正在复制——只不过自己是不知道的,也从来没有人跟他讲起过类似的事情。
现在,在他头脑中,依然还萦绕着那些只有他能听懂的词语,只是依然无法理解那些话的意义。
这就像那些童年时做过的梦,总是能在一些关键的时候,在其人生中的某个转折点、路口适时地出现。像指路的灯光,让其看见一些平时连想都没想过的东西——比如那扇狰狞古老的厚重石门。
但,为什么是门?
只是他感觉那东西像门而已,怎么知道那是石头做的、看起来像门的东西,是一扇门?从来没有人说那是一扇门,只是无法名状的感觉在驱使他,让他认为那是一扇门。
万一,那只是一块让人有些瞎想空间的普通石块呢?
或者只是某些被人以讹传讹,在他小时候从某本书上看到的神话传说,埋藏在潜意识里的东西?也许是那些貌似某种动物的形象,让人起了联想,就被人说成是仙人或神兽,“被成为”某些人希望它成为的样子呢?
诸葛云搞不懂,这种臆想是否正常……也许该在船上找个医生,好好地检查一下他的身体和脑部。
也许还有别人,梦到过类似的东西吗?
就像他在观看那个“鸟神像”带给他的震撼景象一样,那些事情是否是真实发生过的?
一切都是未知的。对于人类躯体里的他来说,或许该称为“无知”?
他只是凭直觉在思考、做事,对错是否很重要?不知道。做对了会怎样,做错了又会怎样?不重要。
反正没人能够评判。
理性这种东西对他来说,就像是直觉的延伸。
以人类的理性和创造力来说,漫长的历史长河中,曾做对过很多事情,但是也不可避免的做错过很多事情。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人类都同样解释不了被发现的更多新问题。
这是人类的天性——一直在探索,一直在发现。被解析、理解后,又重新探索和发现,不断更深入的探究下去,直到那些不被理解的事物越来越多——到最后,超出所有人类中最聪明的那颗大脑承受的极限。但是,不会停……
人们不会停止探索和理解真理,依然像追逐太阳的小飞蛾,以为煽动翅膀就能到达那里,于是不停地奋力向前,直至永远。
然后,在到达那里时,在触及太阳表面相对于内核百万分之一的温度后,化为一缕青烟。
知识是伟大的,自人类诞生以来,可以被记录在纸上、石碑上、金属上、各种物质之上传承。以人类的短暂寿命来说,获取全部人类的知识几乎是不可能的,而且那些记录者有可能出错,无法辨明真伪。前人认为是真理的东西被后人修改更正,不断完善;但是个体的记忆和感觉,是无法被拷贝、复制的。
人们在历史中重复的错路与对路上,艰难地徘徊前进。
以人类在有记载文明的近万年时间中加速获取知识的速度,相对于这颗岩质行星46亿年形成与原始太阳星云来说,这已经是很快的了。但,不知为什么,诸葛云此刻感觉,这依然很慢,感觉像在一条近似于圆形的道路上行驶,转了一圈又回到原点。
他不知道,自己的预知能力已经被开启了。
混沌的时空在思维里充斥,他完全不必沿着圆形的轨迹前进,可以在圆圈上的任意两点间画出一条直线。
有时候,就像一只虫子无法体验和感知人类的喜怒哀乐,人类也无法理解那些更高级生命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