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已经七十多岁了,在这家中,连祁叔仁都要称呼一声“哑叔”。
哑巴的哑,不是亚父的亚。
这人并不是哑巴,只是嘴巴很严,无论什么事,交代到他这里,绝不会向任何人泄露。
不只是重要的事,就连小事他也不说。
他本是祁琪母亲陪嫁过来的佣人,在这个家里,只听祁叔仁和“小姐”的话,可惜后来小姐死了,现在他又听“小小姐”的话。除了这两个人,其他人很难从他嘴里听到一句稍有隐秘的事。
老管家把灵位牌带走,留下小环站在门口,示意小环不要乱听,更不要乱说。小环连连点头。于是晃晃悠悠,坐到了院子里的石凳上去了。
过了许久,祁叔仁才问:“祁大公干,你这次回家,有何公务呀?如果没有公务,是不是都不回家了呀?”
祁琪没好气地道:“你知道刑部主事韩云秋吗?”
※※※
祁琪回家打听韩云秋的事,魏昶也没闲着。
他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我想把韩云秋揪出来,单独问一问。”魏昶冷着脸说。
“我倒是不担心方恒久死活,只是担心你得罪了杀手集团。”李冼说:“现在两伙儿人飙住了。不仅仅是两个官员在玩命,也是两伙杀手集团在较量。其中一个是传统杀手集团,另外一个是新崛起的杀手集团。如果你突然想搞倒其中一个,他们必然全力反扑你。到时候,很难脱身。”
魏昶说:“你说的这些我已经考虑过了,不过我还是觉得,应该冒一次险。我可以通过地道去韩云秋的家里,我不会鲁莽行事,如果太难办,我会及时收手的。”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跟你一起去。”陈豹说。
“成,两个人总有个照应。”
“那我也去!”唐虎说。
“你甭去了。”魏昶连忙摆手道:“你体格太大,钻进地道里施展不开,反而耽误事。这事儿,我和陈豹去正合适,实在不行,跑起来也快。”
晚上,魏昶陈豹两个人来到长安县延寿坊东甲字三号,一看这豪宅大院,魏昶就心里一动。
虽然这韩云秋官职不高,看来也是官宦世家,树大根深的一个家族。
魏昶和陈豹看起来只是围着这边闲逛,还在路边买了些水果,和小贩闲聊。
闲聊不久,魏昶已经发现几名杀手的踪迹,不禁摇了摇头道:“大门口有两个,一个假扮门丁,一个藏在大门的后面。”
“后门门房里还有一个,”陈豹说:“院子里有一个望楼,新搭建的,制式没有超过等级规定,不过也能看清所有房顶了。”
“咱们要想进去,只能顺着墙根走,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巡逻的杀手,和其它地方隐藏的杀手。”魏昶脸色一紧道:“难怪方恒久不敢查,也难怪他的对手杀不死他,这里被围得像铁桶阵一般,谁敢下手呢?”
“我想他们不会放过每一个死角。”陈豹说。
魏昶咬了咬嘴唇,点了点头道:“看来进他家大院是有点难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陈豹看了看周围的路:“你别不是打算在路上动手吧?”
“不会。”魏昶站了起来,紧了紧裤带说:“明天我们可以去刑部办事,到时候我单独跟他谈一谈。”
※※※
六月初七,上午。
刑部大院,大案特案问事处。
这是大院中的一个小院,三间房,从打开的窗户来看,里面摆满了卷宗。
许多低级署吏在里面办公,却见不到八品主事韩云秋的身影,估计他正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想见他,需要通报。
一个站岗小吏,站在一尺高的岗台上,才比魏昶高了三寸。
站得歪歪斜斜,看起来很累。
刑部站岗的门丁,照比兵部的门丁差了不知道几个档次,估计他以前一定没当过兵,否则这种站姿,不知要被长官打多少次。
“不良人魏昶,求见刑部主事官韩云秋。”魏昶没掏出金字令牌,只是拿出了不良人腰牌。
挡门小吏看了看腰牌,面带不屑之色,问道:“文书呢?”
“没有文书。”魏昶说。
“是谁让你们来找我们主官的。”小吏斜眼道。
“我自己想找他。”魏昶说。
“你找他什么事?”小吏咬了咬牙尖。
“我怀疑他与一桩杀人案有关系。”魏昶说。
小吏伸出一根手指,指着魏昶道:“别以为你是不良人,就可以胡乱污蔑我们主官,在我没赶你走之前,你还是识趣自己离开。”
在小吏抬手的一瞬间,魏昶就发现了问题。
这帮官署小吏,平时很少练刀,最多也就是装模作样地比划比划,吓唬吓唬百姓。
这样的人,手上不应该有握刀的茧子,可这名小吏不同,他手上的茧子很厚。
他是一名杀手。
这也难怪他的站姿如此不标准,而且还带着三分邪气。
不过眼下他穿着皂吏服装,站在大案特案问事处门口,魏昶总不好对他下手,于是苦笑一声道:“都是千年的狐狸,还装什么懵懂少年。我现在就要见他,你休要拦着我。”
“区区不良人,敢闯刑部重地?”
“皇帝御赐金牌!你别告诉我你不认识字!”这时魏昶掏出金字令牌。
杀手一愣神的功夫,魏昶已经大踏步走了进去。
魏昶大步流星闯了进来,结果刚走到门口,突然从房顶上跳下来四个人,拦住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