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荨没告诉穆良柒,那是她第一次喝酒。
龙吉也没告诉千荨,红尘酿的度数有多高。
原本准备酒壮怂人胆表白的小花神,三杯酒下肚就妥妥的……人事不知了……
穆良柒看着醉的一塌糊涂的小花神,以他的性子,该是将人丢出去的。
“良柒……良柒……我疼。”睡梦中,千荨捂着肩膀,那是天雷劫未愈的伤口。人可以伪装坚强,伪装勇敢,可在酒精的作用下这些统统崩塌了。
穆良柒眉头一蹙,犹豫再三还是将人扶了过来,他知道天雷劫的厉害,因为原本……他也可以飞升成神的,若不是那凭空多出来的九道天雷,他早就位列神位了。
“别动!”酒醉的千荨依旧畏寒,穆良柒身上的寒气让她下意识地向后缩,结果就是被他呵斥一句,眼神也变得不那么飘忽了。
他剥掉她肩头的衣裳,露出雪白的肩膀,这是穆良柒第一次主动去触碰他人,手指划过肩头,不由得诧异——她很暖,还带着些草木的香气,和他完全不同。
千荨一个飞扑投向他的怀里,醉意十足的她开始诉说自己的委屈,“良柒……我好喜欢你你知道吗?特别喜欢!你别赶我走啊……”说到最后,她小声地哭了,眼神落在穆良柒手背上,是灼人的温度。
望着那滴泪珠,穆良柒恍神了,她说他喜欢他,她好像又很伤心。
在遇到千荨之前,他的世界里多是杀伐决断,胜者为王败者寇的恩恩怨怨,这些儿女情长离他很遥远。
他给她疗伤,看她挂着泪珠在自己怀里睡去,不知怎的,突然觉得心安。
这么脆弱的小东西,怎么就有胆子一路上追着他跑呢?
“别赶我走……”她在他怀里喋喋不休,小手拽紧了他的衣角。
“嗯。”穆良柒觉得怀里的人软软的,带着他没有的温暖。若是她执意留在九华,他也……懒得赶她走了吧。
酒醒之后便是天明,千荨睡得香甜,起身的时候身边只有个小雪团妖怪守着。
不过自那以后,她真的和穆良柒亲近了不少,起码九华冰窟她来去自由了,为了这个重大突破,她兴奋地几个晚上睡不着,见到穆良柒的时候就乖乖跟在身后,这个小尾巴一当就是两年。
她在九华孕育出万千繁花,虽然其中很多只能在春日里存活,可千荨依旧很开心,花草都是温柔的,穆良柒也不讨厌这些小生命,两个人在春日晴好的天气也会一起在阳光下散步。
那是千荨生命里难得的好时光。
在她封神的第三年,战神褚炎在【沧海云天】被杀,神界将矛头指向越发壮大的妖界,笃定是妖界忤逆神权,对战神设下毒计,穆良柒作为妖界至尊,成为了众神的敌人。
也是在这一年,穆良柒被千荨的冰丝华裳所伤,那是她为他生日所制的礼物,却被人下了反噬的咒语。
妖皇重伤,恰逢神界出兵讨伐。
一切的一切,看似如此顺理成章,花神千荨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像极了深入敌方的细作,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包括穆良柒。
“我最伤心的不是生,不是死,而是到最后你都不相信我。”
千荨死的时候,她爱的人恨她,她敬的人怨她,唯有草木生灵为她哭泣。
她未来得及知晓自己的身世,未来得及看尽六界众生百态,未来得及问一问龙吉自己的姻缘线为何是断的……
她还有太多的话没有说,太多的事没做,可她太累了,也太委屈了。
魂灭之前,千荨告诉自己,魂飞魄散后要做人间一朵普通的花,开在四季如春的地方。
六界的纷扰与她无关了,她知道,即便转世投胎,彼岸也没有……她要等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