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长时间之后,戚渊才自那剧烈的疼痛中舒缓过来,颓然吁了一口气,望着一脸愧疚的李诗雨,脸色铁青,嘴角抽搐着,只是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话:
“你这个满口谎言的女人,又骗我!”
戚渊所受的伤,不仅仅是背部大面积的严重擦伤,在坠地的一刹那,他为了保护李诗雨,不惜让自己先坠地,那巨大的冲击力使得他的腿骨脱了臼,不过稍稍的一动,也似乎会给他造成莫大的痛苦。
李诗雨望了望四周,的确是有一眼温泉在汩汩流淌,莲生所说的药池倒是有的,只不过,却只有不到一平米的样子,那深度,与其称之为“池”,不如称之为“洼”。
徐徐热气之中,无数的药材在水中翻滚,腾起的烟雾里硫磺味极淡,可药味却极重。
此时此刻,她只能用歉然的眼神看着痛苦不堪的戚渊,她不是故意要骗他的,事实上,她也是个无心的受骗者,因为,她所理解的“池”和莲生说理解的“池”,差距不是一点点,所以,才害得他……
“是故意的。”她想辩解,可是却发现那落落长的理由在面对他咬牙隐忍的疼痛时,有多么的苍白无力,最后,她只能压低声音说出一句根本就不算是解释的解释,用尽吃奶的力气,小心翼翼地协助他挪动到山壁前,以免那皮开肉绽的伤口不小心再受到摩擦,加重伤势。
戚渊闭上眼,不理她。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伤处疼得太厉害,他没有多余的力气开口说话。
良久良久之后,他总算是费力地开了口,黝黑如墨的瞳眸里带着一丝隐藏得很好的情绪,甚至于,就连语气当中也带着一丝浅浅的自我调侃:“这下倒好,你是个残废,我又受了伤,若是没人知道我们跌了下来,恐怕,我们就只能在这里等死了。”
“应该不会的。”李诗雨摇摇头,下意识地往断崖之上望了望,虽然只能看见一片白茫茫的雾气,可是,她却一点也不气馁:“午膳时间,我的手下门生莲生倘若在断崖边找不到我,定然会
马上去告诉田秋月和李丘洛……”
“你凭什么这么笃定他们一定会来救你?”戚渊唇边勾起一抹满是讽刺的浅笑,毫不客气地企图戳破她美好的寄望:“方才踢你下断崖的,便是个穿灰色道袍的小子,虽然我没看清他的模样,不过,指不定就是你们手下的某个杀手。”
“既是穿灰色道袍的,那就应该不是杀手。”李诗雨转而看着戚渊,垂首敛眉,嘴上很确定地否认着,脸上是极为平静的表情。
她可以确定的是,昨日李丘洛将一物件送给了她,那人当众脱下了那身灰色的道袍,便是表示,自己已经不再是竹贤楼的人了,那么,无论出于什么样的目的,那人也都没有必要再穿上那道袍来害她,抹黑竹贤楼的声誉。
想了想,李诗雨又抬起头:“那方才袭击我和昨日田秋月与李丘洛在我房内时,监视你的是同一个人吗?”
“应该不是。”戚渊蹙起眉,像是在极力忍受着疼痛,末了,兀自冷笑一声:“李丘洛真是神通广大,就连这岭尾山上,也有他的内应眼线。”
“如果方才袭击你的那个人,真的是皇上派来潜藏在竹贤楼的眼线……”李诗雨拖长了尾音,若有所思地咬着下唇,呢喃好一会儿之后,才慢吞吞地轻笑:“看来,李丘洛他们就有危险了……”
只不过,她那声音平静无波、不冷不热,听起来,一点也不像是担心。
“此时此刻,你竟然还惦记着李丘洛那个卑鄙无耻的家伙?”戚渊那墨黑的眸子因她这称得上有几分怪异的表情而一敛,语气很有几分涩然:“他真的有那么好?你是真傻还是装傻,难道看不出他是在利用你吗?”
李诗雨叹了一口气,既不否认,也不承认,只是将视线专注与他,对他对视,像是想从他的眼睛望进他的心里,看清他的每一分所思所想。
可惜,戚渊却是将眼一闭,拒绝与她对视:“至于田秋月……”他半是嘲弄半是冷哼地嗤笑了一声,有些不屑一顾:“你以为他是那么容
易便受人要挟的吗?”
“我当然知道田秋月不是省油的灯。”李诗雨轻笑着点头,可是,那笑容却有着说不出的凉薄:“我也知道李丘洛是在利用我。”
是了,田秋月在她眼中,可是一只狐狸。
狐狸,自然是狡猾奸诈,老谋深算的,即便是算计了谁,利用了谁,那也无可厚非。
只不过,若是和李丘洛比起来,当然还是李丘洛更胜一筹。
帝王心术,鬼神不言。
她既不是神,也还没成鬼,自然就更是捉摸不透了。
“田秋月明着里是李丘洛的盟友,不仅供给白花花的银两,还四处张罗,从中穿针引线,让李丘洛向南诏大批量地购买易于携带的兵器。不过,一个机关算尽的奸商,又怎么会贸贸然做赔本生意呢?若说他没有算计,我是绝不会相信的。”
看她似乎不是很在乎,戚渊眯起眼,咬牙切齿地低声道:“至于李丘洛,他心知肚明,只要有你做筹码,收回幽州的兵权是迟早的事,你以为,夺回了兵权,他还会这般善待你吗?”
“你说的很对,他们对我好,都是另有目的的。”李诗雨像是有些疲倦,背靠向潮湿的山壁,阖上双眼,干涩的唇瓣蠕动了一下,像是带着笑:“不过,戚渊,你又何必做出这副义正言辞的模样,难道你就全然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