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厅堂终于安静下来了,随着一个个西装革履走出去,厅堂便只剩江卿月、段锋及身后五六个穿着有欠妥当的哥们。
“啧,段叔叔,勾月酒店是什么场合,你也不捯饬捯饬再来?”江卿月笑道。
段锋走过去毫不客气的在他头上拍了一巴掌:“臭小子敢笑你叔,我是那种注重仪表的人吗?”
“是是是,我段叔叔一表人才,仪表什么的在你面前都太low了。”
“嚯,会拍马屁了,可以的。”
一阵插科打诨过后,江卿月给自己和段锋捯了杯红酒,就着老式唱片机里咿咿呀呀的音乐聊起了正经事。
三年前江九歌被谋杀一事,种种迹象都指向失踪了的二少爷江阳,江阳的脾性众人还是了解一些的,不说根正苗红、缺乏野心,至少谋杀弟弟的事他是干不出来的,可见这极有可能是一桩栽赃陷害。
而这种让段锋都没能查出来的陷害手段,就江荀那空有一身胆却无二两智的二百五是设计不出来的,那就只剩老五江荻了。老五这个人其实一直很低调,做事也还踏实,特别值得表扬的是他每次任务都从不出纰漏,可见不仅低调还聪明。
然而往往就是这种人最可怕,不叫嚣、伏蛰,静待时机,偏偏老二失踪了,生死不明,江九歌这次醒来,老五露了下尾巴,依旧死无对证。
江九歌的“驿站小楼”,此时夕阳入了山底,月亮值起了夜班。
问奈何把散在耳际的长发往后一拢,边走边说:“江九歌,你信鬼神吗?”
江九歌被这声全名叫得一愣,想起自己也是个成年人了说话不能太满,得留三分余地,尤其在老人家面前,于是道:“鬼神之说,信则有,不信则无。”
问奈何又道:“那你信灵吗?”
“灵?”江九歌彻底愣住,这不扯淡吗?迷信的人可能会说世上有鬼,却不见得会说世上有灵。
“我给你说个故事吧!”问奈何道,“十万年前一个仙君把一缕破碎的残魂送到了灵界,人魂归冥界,仙魂归灵界,规矩向来如此,可灵皇不敢收啊!一来那仙魂已经碎得不可修复,入不了轮回眼,二来那仙魂本尊乃仙族周天界里一大恶神。”
江九歌唇角微微上翘,心道:“嗯,问大师不仅会跟小姑娘家置气,原来五毛钱小说剧情演讲也这么棒。”
问奈何才不管江九歌怎么想,继续道:“仙君没有办法,当着灵皇的面剔去自己的仙骨,代那缕仙魂一起入了灵籍,灵皇才不得已收下那缕仙魂。可那仙魂碎了就是碎了,收下也无济于事,仙君遂签下‘灵主契约书’,将灵主印强行封入仙魂里,那仙魂才得以重入轮回眼。”
江九歌恰到好处的接了句话:“他们是哪一路的仙君啊?”
问奈何道:“这我怎么知道,我职位小,灵皇没跟我说。”
江九歌:“……”得,这还真是个老神棍。
问奈何继续道:“仙君本就身负重伤,他身上有一道永远也愈合不了的龙渊剑伤,这之后便也跟着陨落了。鉴于签了灵主契约书就要遵守并完成契约里的一切内容,灵皇随后把仙君的仙魂也放入轮回眼中,如此不论千年万年,身处何方,两个仙魂都能相遇并执行契约。”
“大师……”不知为什么,江九歌心中莫名一痛,也许是老神棍的“演说”太富有感染力了吧!
问奈何偏头一笑,墨镜滑下来,露出那双深邃且泛着绿光的眼睛,眼里是意味不明的波澜。
“哈哈哈——”周沐旸忽然放声大笑,打破了周遭带着些许忧伤的氛围,“问老怪,你可真会编,这就是你所谓的‘天机’?你咋不去写书,没准我一高兴还能给你打个五分什么的。”
“嘶,没大没小的丫头片子……”问奈何一扭头,险些又要炸毛,“不是让你在五米之外吗?”
周沐旸:“我可不就在五米外吗?你要不要拿尺子量一下?”
问奈何:“……”出门没看黄历,吵嘴落了下风,有点不爽。
这所谓的“天机”听得江九歌莫名心悸,忽然一阵猛烈的头疼涌来,江九歌险些以头抢地,好在周沐旸这机灵丫头扑过来扶住她。
问奈何泛绿光的眼睛在她脑袋上来回打量一番,摸着并不存在的胡须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一幕甚是满意。
“小少爷,怎么了,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周沐旸大条的神经彻底被牵动,没空插手问奈何的表情管理。
江九歌脑袋疼得直抽气,说不出话来。
“她没事,刚醒过来,是这样的。”问奈何道,“送她去休息,别打扰她。”
“怎么会没事?她都这样了——”看着江九歌拧成麻花的两道飞眉,周沐旸心疼得差点掉眼泪。
问奈何直视着江九歌眉心,泛绿光的眼睛忽然绿意大放,像千年的妖狐般渗人,仅片刻江九歌紧皱的眉头便毫无征兆的松缓下来,整个人软软的躺在周沐旸怀里。
“我就说没事吧!行了,太晚了,老朽告辞。”问奈何言罢闪人。
周沐旸抱着江九歌的手又往怀里紧了紧,一行清泪无声无息滑下。
江九歌沉睡的这三年里,她几乎每天都要抽时间去一趟疗养院,像个傻瓜一样一个人坐在病床边自言自语,希望江九歌能听到。
据说植物人虽然不能动不能说话没有思维和意识,但还是能感觉到周围的动静,能听到别人说话,长时间与植物人“沟通”,对病人的复苏有极大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