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们都是金枝玉叶,不似纪公子,终日陪伴陛下,学的都是经天纬地的本事。”云风篁遂淡淡开口,“正所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对于纪公子来说简单的,对于殿下们来说未必是常识;反过来,对于殿下们来说是极容易的,对纪公子而言,恐怕也是闻所未闻……毕竟术业有专攻,不是么?”
纪明似有些没料到她会插话,愣了愣之后,眉宇间就涌上一抹不快,他没直接回答这话,只跟淳嘉帝说:“表哥素来不喜妃嫔前来太初宫打扰,之前悦妃娘娘也只来过几次,近年也不再涉足。臣还道这位贵人为何可以破例,果然兰心蕙质,口齿伶俐,怪道表哥格外宠爱。”
这话显然有着指责云风篁没规矩、恃宠生娇的意思。
然而淳嘉帝只是笑笑:“贵人年少,难免娇纵些,表弟莫要同她计较。”
却是默认了“格外宠爱”,并不打算为他责怪云风篁。
纪明闻言神情一滞,眼底闪过一抹不快……他本来打算淳嘉帝只要当众呵斥几句云风篁就算了,但皇帝不但没有这么做,话里话外都是“朕的贵人就这脾气你就让着点罢”,纪明作为家中嫡幼子,从来都是别人让着他,你让他让着别人,哪怕不是什么大事,哪怕只是些许自认为的冒犯,他也有点不能忍!
这会儿眼珠一转,就道:“表哥说的是……只不过臣虽然不敢自居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博闻广识无所不知,却也不觉得对于明惠她们来说,有什么她们觉得极容易而臣闻所未闻的?”
云风篁心说这纪氏子还真不是一般的气人,这不是明摆着看不起三位公主,觉得她们除了身份尊贵之外毫无所长么!
她斜睨一眼明惠三人,发现也就缙云公主露出明显的怒容,明惠公主还在仓皇里没缓过来,低着头抿着嘴愣神,那蓬莱公主则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小脸上波澜不惊,看不出喜怒。
“这种事情多了去了。”云风篁于是开口,
“譬如说妾身这会儿带过来的糕点。”
她说着,示意明惠公主的宫女将食盒拿过来打开,探头看了眼,呃……宫禁糕点做这么多花样做什么?
这最上面一屉子她一眼过去也就认出一种,其他的不吃一口还真吃不准是什么做的。
“譬如说这山药枣泥糕。”云风篁冷静道,“纪公子可知道……”
纪明打断道:“山药枣泥糕当然是山药跟枣泥做的,而且我虽然没下过厨,这山药枣泥糕也算药膳的一种,具体制作过程曾在医术上看过,大致是先将山药削皮,然后再……糖……猪油……枣泥……是也不是?”
这家伙好像没有想象的那么纨绔?
云风篁沉默了下,好吧其实她也不太清楚山药枣泥糕怎么做的……
“纪公子误会了,妾身的意思是,纪公子可知道这山药枣泥糕,宫禁里有哪些人能吃哪些人不能吃么?”她果断改口,“须知道这山药枣泥糕虽然易于克化,又可健脾胃补气血,然而有些人吃了之后,却会全身出疹子,乃至于一命呜呼!”
纪明沉着脸,不顾规矩的直视她。
……这倒不是因为他的确不知道宫禁里有哪些人不能吃山药枣泥糕。
而是,他又没傻到家!
他一个弱冠男子,哪怕皇帝一口一个“自家人”,到底只是外戚。要是对宫禁真的了解到连宫人饮食禁忌都了如指掌,这传了出去,纪氏窥探宫闱、传递大内消息的名声,算是坐实了!
虽然纪氏权倾朝野这些年,类似的指责早就听的麻木也不放在心上,但是,总得算算成本吧?
若果有着巨大的好处,一些骂名无视也就无视了。
问题是他这会儿只是些许口角,不,甚至都没吵起来,只能算些许意气之争,争赢了又能如何?
这么划不来的事情他敢做,回去怕不是分分钟被按倒了上家法!
纪明深呼吸,决定将岔开话题,遂转开视线,继续跟缙云说话:“你不是说明惠还有比较难的功课吗?拿出来瞧瞧。”
“殿下们带过来的可不止一两份功课,纪公子何必心急?慢慢来就是。”结果他打算就这么不了了之了,云风篁却不打算放过他,微笑说,“纪公子还没回答妾身的问题呢,您说妾身方才说的对不对?”
“……”纪明憋屈的扭开头,继续忽视她,继续努力问缙云,“功课呢?拿出来我也帮你们瞧瞧,别什么事情都烦着表哥。”
他想着老子就不理你就晾着你,看你怎么办!
然而云风篁见状,索性挽上淳嘉帝的手臂撒娇:“陛下陛下,您说妾身刚才说的对不对?”
淳嘉帝好脾气的哄:“贵人聪慧乖巧,说什么都对。”
闻言纪明脸色已经有点发青,但云风篁还不依不饶,腻着皇帝语调做作的委屈:“那纪公子做什么不回答妾身?是不是纪公子觉得妾身位份低微,没资格给三位殿下解释?”
“表弟怎么会是那种人呢?”淳嘉帝柔声道,“表弟想必是……嗯……亭照他一定是心里赞成你的看法,只是少年人么,当着三位妹妹的面也是要面子的,贵人素来体贴,就别为难他了。”
云风篁这才转嗔为喜:“陛下说的是,那妾身不说这事儿了。”
底下纪明:“……”
老子谢谢你们这对狗男女的体贴啊!
他正觉得憋屈呢,可云风篁口口声声说不说这事儿了,实际上却还没完,跟脚让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