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主出京以前特别交代过,不让番队们擅自行动!
如今这般,倒是咱们坏了督主计划。他回来,你们叫我如何与他交代?!”
一时寂静。
挡头们俱都意识到事态的严重,纷纷垂头,一脸的忧愁茫然。
厂役由打外面进来,向程万里拱手道:
“大人,西厂明督主来了。”
可恶!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程万里心头一震,不觉直视大门,眉目沉了沉。
挡头们一个个压了容色,或憎恨或怨怼,肃然无温的利眸紧盯门口。
骤然,正厅的空气,便被一派凌戾的肃杀之气,笼罩得严严实实。
杂乱的脚步声由远渐近,明澜身着崭新的皎白飞鹤提督官袍,被五位西厂缇骑簇拥走进正厅。
那些缇骑腰间佩带刀剑,横眉立目,脸上表情阴沉,让人一眼过后,就如同咽下一肚子乱飞的苍蝇,浑身上下、从里到外的膈应不爽。
这架势,走路横冲直撞,脚带阴风,是哪家洞里的妖怪出山了吗?
今日,明澜脸上的妆容比寻常描得都要浓重。不为别的,只为将左脸上一块淤青的伤痕遮盖住。
尽管压上厚厚几层杏花粉,那块蔓延至耳廓,如同疆界地域图上形状奇特的板块,却依然在他脸颊一侧,显出一个清晰的图案来。
明澜的右臂受了些伤,经御医诊断并未骨折,只是筋骨错位。
因是来东厂闹事,出发前,这奸佞之徒故意差遣手下,将手臂以伤带层层包裹起来,伤带一端挂在颈子上装腔作势。
看到西厂的乌合之众气势嚣张跋扈的走进厅里,东厂挡头们纷纷横支臂膀,促起犀利的眸色,紧紧注视那些人的每一动作。
程万里摆出一副虚伪的笑脸,对明澜拱手,谄谄相迎:
“明督主大驾光临东厂,恕在下冒昧,未能及早出门相迎。明督主,请上座。”
说罢,执手示意。
明澜也不推辞,阔步走至上首镶金蟒纹玫瑰高椅前落了座,身边一西厂缇骑及时为他扬起蟒袍后摆。
程万里吩咐厂役备茶。
明澜容色无温,寒芒烁烁的眼目并不看向程万里,微扬下颚漫声说:
“冷督主何在?今日本督亲自前来,便要与他见上一面。”
程万里淡然一笑,口吻恭敬回:
“明督主来得不巧,我家督主出京缉拿朝廷要犯,并不在东厂。明督主若有要事,在下愿意为您效劳。”
明澜悠然眯眸,似笑非笑:
“人出京了,却派手下连夜侵入我的府邸纵火行凶。恶行被我家一丫头发现,你们的人何其狠毒,竟将她生生打死了。
本督前来,便是向冷青堂当面讨个说法!”
程万里头皮倏然一紧,却没将满心的惊忧带到脸上半分。
“明督主在说什么?在下如何听不懂呢?”
程万里沉眸,装出一副抵死不认的诧然神色。
“听不懂?那不要紧,千户大人大可自去西厂大狱认一认,看看那里在押之人,有几个是你们东厂的。”
明澜嗓音轻幽幽的说完,清眸之中咄咄的精光,更为矍亮、阴狠一重。
程万里蓦然无言,大黑脸上霎时滚烫,脊背上渗出一层热汗,紧紧裹住了衣衫。
眼见千户语噎当场,明澜装点妖娆的五官,即刻漫出越为狂肆的笑纹。
东厂二挡头卢容忍无可忍,咬牙上前,眯眸怨怼道:
“明督主,你莫要欺人太甚!当初是你扣下东厂番卫云官儿在先,才有袁挡头冒险去救同僚在后……”
“云官儿是谁啊?怎么本督从没听说过此人?”
明澜猝然扬声,将嗓音尖利的捏在喉咙里,容色邪魅道:
“本督府中确是来过外人,不过不是什么番卫,而是幽筑贡院里头的姑娘。
本督倒不明白了,本督受皇命执掌贡院,你们东厂为强抢一名贡女,夜半三更偷袭本督车马,却是为何!?”
此话一出,卢容气炸可也无理反驳。
浑闷气喘一刻,他手指明澜,当庭咆哮道:
“你这是得了势反咬我们东厂一口!”
坐椅后面,两名西厂缇骑当即蹿出来,挺胸欲将怒不可遏的卢容向后驱赶。
论起武功卢容并不示弱,奋起手肘横向去迎。
两缇骑见状,手落腰间拉出半截子钢刀。
寒芒一闪,激怒了东厂三挡头赵无极。
瞳眸大扩,他二话不说掏出一对铸钢的手球,滚声大喝道:
“这里是东厂,轮不到你们西厂的杂种在此撒野”
“都给我住手!”
程万里骤然而起的清吼,瞬间止住两厂间即将引发的械斗。
无论如何,短处被对方拿捏在手心里,叫程万里此刻无计可施。
略作思忖,他重换一脸的和颜悦色,拢拳向明澜赔罪:
“明督主,无论如何请看在下薄面儿,暂且放过两个不懂事的孩子。
在下身为东厂千户,督导不严,原也有错。在下愿以自身换他二人,至于明督对在下要打要罚,在下甘愿受罚。”
“凭你吗?”
明澜忽的挑了狭长的眼线,阴阴的斜睨程千户,脸上掬起凉薄的不屑神态:
“你有多大的面儿,本督如何不知?”
伴随这婉绰的嗓音出口,西厂的缇骑立时爆出细碎不止的笑声,嘲弄而轻狂。
那被程万里几次压制在心底的火气,便在这阵阵不大不小的讥笑声中,腾然蹿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