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了一刻,他又说:
“丫头……别离开我!”
颤巍巍的破碎声音,压抑着全部情绪的释放,化作绵绵无力的祈求,落在顾云汐儒软的心上,却像是沉重一击。
别离开我
她不敢回头去看,看床上那个虚脱不堪的陌生人。豆大的泪珠纷纷扬扬落下去,摔在地上碎成数瓣。她决然推门,夺路而逃。
房里,冷青堂表情颓然,好像一尊无心无温的木雕匐在床头。手上陡的松弛,书掉在地上,他已无力去捡。
沉默的看向空荡荡的门前,那处地上的两摊湿,正于视野前模糊起来。
整颗心莫名的疼,磨人的感觉很快侵遍周身,磨到他的十根手指都在颤抖。
顾云汐一口气跑出院子。泪水在枯萎的小脸上肆意弥漫。她倔强的仰头,愣将满眼的泪水,生生吞进肚里。
晚空如墨,幽深而广阔,无涯的苍穹上星子罗布。这灿烂夜空,像极了他的双眼,清澈、璀璨,神秘且诱惑。
她对着星空凄凄的笑。
曾经,我以为我不再渺小,我以为我已强大,大到抬手间便可拥有你的温柔。
时至今日我才知道,星空是冷的。我依然渺小,依然不曾于抬手间触碰到这片星空,更不曾拥有过,星空的温柔……
是夜
冷青堂独自在屋中,人定的时辰才浑浑噩噩的将要睡着。
幔帐外垂下一道欣长黑影,使他昏昏沉的神经猝然警醒。
“谁”
高声喝嚷的同时,人已劈帘起身。
幔帐另一端,是仙衣火红的玉玄矶。
冷青堂了解国师。能避过提督府几重值夜侍卫的耳目,不着夜行衣便闯入他的寝房,功夫实属了得!
冷青堂眸光转厉,肃然道:
“未经召唤,你怎可擅自与我见面?”
玉玄矶桀然若笑:
“冷督主好大的官威!今日玄矶未有召唤便与此处现身,实为向督主送还一样东西。不过听闻府上有喜事一桩,顺便向督主大人道声喜。想来春暖时节,冷督主也是桃花旺运,左拥右抱羡煞旁人。”
“你到底何事!”
目睹对方就快翻脸,玉玄矶微微敛了笑脸,右手倏地扬起。
轻风擦冷青堂面颊而过,他抬手接住掷来的东西,借着月色低头去看。
是他亲手缠在顾云汐腕上的红绳,两颗金豆陈在夜色里,斑驳出微弱的黄光。
冷青堂皱眉:“你找过她?!”
“别误会,是她主动登门蓬仙观来找我!”
玉玄矶挑了一侧眉眼,笑意寒凉中透着几分得意。
冷青堂瞬间脸色阴沉,眸色暗了暗,沉吟之声透着威压:
“别打她的主意!”
“你吃味儿了?”
玉玄矶一双清眸在夜色中凝着幽冷的光辉,紧紧锁牢冷青堂怒意森森的容颜:
“我对女人不感兴趣,你又不是不知。无非是要问你,她到底是谁?!”
骤然收起嘲笑,玉玄矶神色肃然,声音沉冷的问:
“你将她女扮男装带在身边,仅仅只是因为喜欢?”
冷青堂扭头不再看他,硬声回答:
“她是谁不关你的事!你的任务,便是做好你该做的!”
“华南赫”
玉玄矶终被对方出奇的冷静与淡漠逼到火起,拂袖低喝:
“你又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今日我来,便是要告诉你,宫闱肃杀向来残酷,春宴之事你该吸取教训,别再惹火上身!别忘了我大哥为谁而死,我又是为谁,付出怎样的代价!”
冷青堂幽幽吐口气,语气平淡道:
“我不会忘。”
“还有一事,你为何将蛟珠梨的制作方子传予她?!”
“你在说什么?”
冷青堂转而惊诧,疑惑的眸光蓦地投回,视向玉玄矶忿忿不平的脸上。
“别装了!她都已经亲口承认了。为给你做蛟珠梨,跑到我的道观诓走一整罐陈年梨雨!怎么样,她做出的东西,滋味如何?”
玉玄矶盯住冷青堂迷惘不已的俊逸脸庞,寒冰冷笑逐渐漫起一丝凄凉。
彼此间沉默不语。
一刻,玉玄矶转身,低迷之声自带无限幽怨:
“赫哥哥,红绳上玲珑扣的编法,还是小时候我教你的。那时每次问起,你都说你学不会……”
冷青堂一晃失神,望着掌心上的红绳说不出话。再抬眼时,玉玄矶已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