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傅丹青将三副贡女画像于画筒内藏妥,顾云汐已然撂了笔,待纸上墨迹稍是干过,便将纸张拢成细长一卷。
房门被人一脚蹬开。
几名西厂缇骑鱼贯而入,满脸横肉,神色嚣张跋扈,狠的目光直逼房中的顾云汐与傅丹青。
随着阴利刺耳的笑声,一只金线流云图的皂靴伸进门槛。一看那纤尘不染、鳞光璨璨的靴面,便知是谁到了。
明澜,头戴玄纱高帽,身穿月白飞鹤提督蟒袍,外头罩一袭暗红流觞锦大披风。缎面上百朵金牡丹撒花绣纹斑斓饱满、富丽堂皇。
顾云汐眉头深锁,只觉自己的右眼眼尾正在不停弹跳。
双目紧盯明澜那张涂抹了胭脂水粉、妖冶如精魅的面容,便陡然生出一股寒意。只觉有股子凉气从后腰直蹿脊背而来,冻得她身子冰冷颤栗,周身血液仿若在顷刻间变得凝固起来。
“呦,敢问这位大人打哪儿来啊!如何这般无礼……”
傅丹青一转回神,疾步迎上前,陪起缱绻的笑脸,百媚千娇。玉手翻扬,刚刚抚上明澜的胸膛,欲要阻止他向顾云汐接近时,就被一名西厂缇骑上前,使蛮力推到一旁。
明澜两臂倒剪,将披风婆娑的大摆撩到背后,冷眼环房中四壁陈设,恍是没瞅见顾云汐似的,兀自对空说着,声音阴柔幽然,紧扣闻者心弦:
“本督接到密报,有人意图不轨,在此聚众提写反诗侮辱朝廷,特来缉拿人犯。”
说话间,头颅偏转,阴鸷的目光对上顾云汐的眼眸。
瞬间火石电闪!
虽仅是眼神交锋,那无声无息的对峙,其激烈紧张之程度堪比任何硝烟遍布的战场!
顾云汐看到明澜的那刻,众多血腥画面就像
走马灯一般,在脑中轮番频现:
那月黑风高的宫路之夜,宝和殿前,就是这心肠歹毒之人对自家督主痛下了了狠手。
明澜贪恋的注视眼前之人,那娇俏可人的容颜令他回想更多则是,那日自己的巴掌落上她水嫩而富弹性的脸部肌肤,刹时间那点子报复的快感之中竟然掺杂了些微心疼。如此感受,真是异样的美妙。
明澜眉眼微扬,掬起阴郁的笑容向案前走了几步,目光锐利而森寒,向空白的云石纹桌面上轻掠而过过,嗓音悠柔绵长道:
“小云官儿,怎么是你?于此处相遇,还是叫本督惊讶不已!”
顾云汐强压了心头的惊惧与恨意,装出一派镇定。扬面直视明澜,泰然自若的回:
“明公公,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哼哼,没想到你居然能跑到这种地方来!”
明澜将狭长的两眼扩开,放射出幽幽冷光,带着几分戏谑。抻脖向她背后看了看,厉声质问一句:
“手上拿的什么?!”
顾云汐神色微变,板起小脸犟嘴:
“你管呢!”
“放肆”
察觉到顾云汐涨红的娇美脸庞闪过再难掩饰的惶恐,明澜顿像逮到她的短处,变得气焰更为嚣张,随即将手一扬。
身后两名番子冲过来,不由分说将顾云汐围在中央。
“干什么!还我”
顾云汐愕然喊叫,手里的纸卷被他们生抢了去,呈给了明澜。
顾云汐星眸内滑过一起嘲讽,漠然将头降低一个角度,偷偷关注明澜那粉白的尖脸过会儿将有怎样的表情。
明澜接过纸卷,神色洋洋得意。冷眼剐一下傅丹青,又盯了盯低头哑口的顾云汐。
随即傲然昂首,青葱若白的十指微微弹动,将纸卷慢慢展开。
白纸中央,正楷书写五个大字:
问候你老母
飞扬的重紫眼线骤然挑得更高,明澜听到身子斜后方,传来傅丹青隐忍的嗤笑。
一记号叫,明澜勃然大怒,脸色灼红,就连打在皮肤最外层的白~粉,都难将其颜色遮住。
他飞快将手中宣纸撕得粉碎,扬向半空。
纸片如皑皑璇花莹莹白雪,的扑落了满地。
“小云官儿,你还敢戏耍本督”
几步冲过来,他嘶声咆哮。
顾云汐轻盈一笑,不急不恼:
“我有几个脑袋敢耍明公公您啊!无非是闲来无事,访青楼,戏花魁,打发无聊时间罢了!怎么的,碍着您了?”
明澜听后,表情有缓,冷冰冰笑过,撩眼上下打量她,不屑道:
“就你?还访青楼、戏花魁?你行吗?”
顾云汐冷哼,阴损的眯眼,反唇相讥:
“我不行?难道明公公……您行?”
明澜当即气到五官挪移,牙关咬得格格作响。一张经过精心修饰、勾描得甚是夸张的双眼与红咄咄的嘴唇显出极为扭曲的轮廓,使其整张脸看上去无抵的别扭、骇怖。
睇视咫尺之遥的娇艳容貌,见她浅眉细长、明眸生辉,肌肤光泽胜雪,一副傲娇不驯之态倒有种撩人心魄的美。
小家伙,真是令人又爱又恨
眸色一变,明澜非但不气,反而目光灼灼,一路细步向顾云汐逼近,直将她抵到身后冰冷的墙壁上,再无退路。
卸了披风,明澜以一只细长手臂撑墙,悠然说道:
“本督行不行,左不过试过了,方才知道……”
顾云汐内心悚然一惊。她已从明澜绝非善意的眼神里,察觉到一股不可遏制的邪欲。
“来人,将那女人带出去!”
吩咐才下,一缇骑拽起傅丹青往屋外拖去。
“你们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