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那时吴雪身体所感受到的寒冷,跟此刻是所差无几的。
那时吴雪因为她一句话而忽生了寒意,此刻也是因为她一个迟到数年的巴掌而胆寒。
吴雪带着几分怀柔古人的语调,对翎歌说了自己曾经在青茉府经历的前后经过,不曾想得来的是一个莫名其妙的巴掌。
此刻,吴雪呆怔地看着翎歌,他的左脸颊上,还有一个红红的巴掌印,可是这也好像不过瘾似的,她恶狠狠的、好似有百般怨毒似的盯着吴雪,让他浑身发毛。
此刻林间还飘洒着细密的雨丝,翎歌浑身湿漉漉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头发打了结,黏在她阴云密布的脸上。
吴雪好半天说不出话来,他被这一巴掌打懵了,他这也不是第一次挨了翎歌的巴掌,上一次虽然不光彩,但确实是自己唐突,冒犯了她们。那么这一次呢?他又为什么被打呢?
忽而,吴雪止住了呼吸,他看到,翎歌抬起了脸,只是脸上混杂的,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
“你……”
吴雪半天只说出一个字,后半句话也不知道被什么情绪给吞噬了,只有这一个略带迟疑,略带疑问的字。独字成行。
忽然间,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吴雪倒抽了一口凉气,可是胸口却随着气息的波动而疼痛起来。他之前还挨了郝仁一巴掌,伤及内体。一时间,他们可能自己也已经忘了,后面还有个穷凶极恶的悍匪追击,只是呆呆地对峙着,幽暗的林子就是舞台,连绵不断的雨就是观众。
只是过了很久,翎歌忽而笑了,轻描淡写,似乎不含什么情感,只是一个礼貌似的微笑。
她冷冷说道:“你什么你?怪我为什么打你是不是?哼,你受了内伤,说话可是很耗费中气的,你想让我们都死在这又冷又湿的林地里么?!”
吴雪虽然有些不解,有些怀疑,但也觉得自己太过给她添麻烦,于是连连道歉道:“抱歉抱歉,翎歌姑娘,是我不好,劳烦你了……”
翎歌却只是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微笑,凑近了他,吴雪顿时感受了一股不怀好意的压迫感,登时退后一步,却不曾想她动作远比一个受了内伤的病号快的多,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轻轻地说道:“别废话,赶紧回去吧,我都快冷死了……”
吴雪将信将疑地任由她拉扯着,快速地往林子外走去。只是,这条路好像永远都走不完,没有尽头似的。
吴雪疑惑地说道:“怎么回事,走了这么久还没出去,上一次我走的时候来回没要半个时辰……”
翎歌也有些怀疑了,她环顾四周,才发现林子里满是绵密的雾气,白茫茫一片,湿漉漉的黑色树影错落其间,宛若一个个宣誓着职责的地狱卫兵一般。
“会不会是迷路了?”翎歌说,“雾气太大,连路都找不到了……”
吴雪苦笑道:“不会吧……都没有注意,怎么走到这里的?”
翎歌笑了一声,说道:“这还不是怪你啊,老是说一些……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害得我们都迷了路。这下可怎么是好,这雾气一会半会估计也散不了……”
吴雪叹了口气,幽幽说道:“这可真是‘前有狼,后有虎’,腹背受敌了。”
翎歌看了看四周,路都已经分辨不清了,更别说方向了,也许他们已经绕了回去,没准还会遇到正在以内力逼毒的郝仁。于是,她叹了口气,抱怨地说道:“这周围也没有哪里可以躲避片刻的地方,到处都是湿漉漉的林子,烦死了……”
就算是喜欢雨的翎歌也开始有些急躁了,也许她并不是真的讨厌湿漉漉的环境,只是心有所急,情非得已而已。
二人漫无目的地走了一阵,却还是没有走出雾气弥漫的林间,反而有愈发沉迷的态势。
这时候,吴雪说道:“我已经缓过了劲,你休息休息吧,我可以自己走了……”
可是翎歌却还是没有松手,好像是根藤蔓植物一般,手中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她说道:“你受了多重的伤,这些你当我看不出来么?你逞英雄可不要逞过头了……”
无奈,吴雪只能干巴巴地苦笑两声,便也不再与她争执。只是不知道,她为何态度如此起起伏伏?吴雪想,她变脸比翻书还快。他可真有些搞不懂了,就像是数年前在青茉府遇到的那个黑衣姑娘一样,他都没有弄明白她们到底在想什么。但他随机发现自己有点太好事,她们怎么想,真的跟自己有关系么?只要不惹人厌就好了……
这就是从前跟当下吴雪的差别,他已经不再像以往那般“轻浮”了,也不再像以往那般厚脸了。吴雪时常会产生怀疑:“那真的是我么?自己怎么会做这样那样的事?”现在想想,也还是挺可笑的。
走了不久,就在他们一言不发的时候,前面的雾气里,突然出现了一个黑影,他伫立不动,就好像块石雕一般,等着往来经过的有缘人。
二人疑惑地相视一眼,走上进前,这才发现那真的是个石雕像。那石像黑黢黢的,被雨水淋湿,它单膝跪地,一手伏在胸前,身后的蝙蝠翅膀也收了起来,呈现出一种“恭迎”的姿态。
翎歌茫然不解:“这里怎么会有座雕像,造型还这么诡异……”
吴雪仔细瞧了瞧,顿时吓了一跳,这雕像正如他之前和游天星在那林中古刹里所见的,一模一样。而当吴雪将那次的经历告诉翎歌时,她也有些微微错愕,说道:“可是……它为什么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