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风宿露奔驰了数日的三噶一行人这日终是在寒风中望见了长城的影子。
烈风吹得双颊已木,一行人策马奔至长城脚下,过了哨口,绕过城墙,一路向南往下角村而去。
三噶心事重重,那日,几方匈奴人混战的战场上旌旗颇是有些诡异。不仅有红底金纹隶属于沮渠壶衍和尸逐权踶的,还有另一方人马高举黑底红线的旌旗。然打得甚乱,分不出是何阵营。
霍大人曾言,若遇第三方人马立即回禀。三噶当即留得几人在关外继续打探,他们先行一步快马回禀。
下角村中扩出了一片黄泥夯实的土坪权做校场,场上数百人手持长弓,一侧旗兵一挥,众人拉弦瞄准后射向远处干枯秸秆茅草扎成的人形箭靶。
一行兵士射箭完毕立马躬身后退至列尾,第二行已搭好弓箭的兵卒踏步而上,依旗令发射第二轮箭雨,数轮转换,衔接紧密,轮换间箭雨几乎没有停滞,甚是流畅。
冯山梅七二人一左一右站在箭阵两侧,不时调整阵型纠正弓箭手的射箭姿势。
匈奴人盔甲配置不佳,且更擅长骑射和奔袭。霍大人安排的此般箭阵倒是正好克对匈奴。
三噶一行人下马入了村口哨岗后向冯山梅七二人略一施礼,来不及围观新的箭阵,急急奔向霍大人所在的屋子。
晋楚正自汇报着两侧山腰最后的修整情况。
一旁的魏廷儒蹙眉在账册上写写画画,不时拨动着算筹。
霍武儿耐心听完晋楚的话,转头看向五官似都要挤到一处去了的魏廷儒:“可是有何不妥?”
魏廷儒停下算筹,又在账簿上记下几笔,犹豫半晌,有几分磕巴:“霍大人您,您可是用超了啊。这几百人的弓箭和箭簇,两侧山腰的火油木篾,加上近来兵士添置的冬衣,这剩下的却是只够发两个月的饷银了。”
况且,许是因着超了编制,这多出来的三千人,霍大人时至今日仍未上报赵中郎将。
因而朝廷未曾登记在册,故而也不会有饷银。现如今发的银子都是之前攒的家底儿。
晋楚接道:“更令人头疼的是,下角村近来动静大了,近日来赵中郎将派来的传令兵趾高气昂来了数回,命大人您前去平城亲自解释。”
虽都让人挡了去,但止不住哪一日赵魏西那厮便要发作。
霍武儿手指轻点桌面,长睫微垂,是他高估了长安传令一行人的速度,本该早几日就到的调令今日都还未见踪影。
倘若调令一到,魏廷儒所提的粟米和三千兵士登记造册,上报朝廷拿饷银二事便可迎刃而解。
一声哂笑,看来膏粱锦绣的长安甚是养人,跑得都比寻常人慢些。
霍武儿正待要说话,兵士来通报三噶求见。霍武儿令速传。
三噶辅一进门,尚来不及拍去肩头落雪,顶着一张被冰雪皲红了的脸,便急急报了关外匈奴战事。
细细问了详情,霍武儿蹙眉,确然是当初预计的最糟的境遇了。果然有第三方插进了这场角逐中。
魏廷儒虽是日日与粮草饷银,军械铠甲的统数搏斗,但众人议事从未落下他,自是清楚霍大人的详细计划。
听得三噶报来的消息叹了口气:“可惜咱们人手不足又言语不通,得不到半点儿匈奴王廷的消息。不然许是能猜出这半路杀出来的到底是谁罢。”
晋楚点头,他们所戍守的这段长城西起防陵东至哭丘,仅仅只有几十里的一小段,恰好是已死的万骑长驹连答的辖域。素日里不曾有机会接触更高一级的匈奴官员或是其他辖域的匈奴兵士。
然而驹连答仅仅是匈奴右耆王麾下十个万骑长中的一个。这第三方人马是谁的变数太大了。猜不出究竟会对日后的围剿带来多少阻力。
霍武儿思忖片刻,不论是谁,下角村一战都势在必行。赢了,可缴获大批刀剑。输了,那便要马革裹尸。
三噶见众人犹疑,不明所以,接着禀道:“算上我等回程,照情形看,关外的角逐许是早几日便已分出胜负了。”
刀已悬于头顶,就要斩下。
霍武儿点头,摆手:“尔等辛苦,且下去罢,去冯梁处领酒肉。”
霍大人从不亏待众兵卒,三噶恭敬应喏退下。
既如此那便要速速再做另一手安排。霍武儿当即又招来了冯山梅七,和晋楚魏廷儒几人细细议定更改后的战术。
晋楚蹙眉:“倘若如此,那霍大人你……”
霍武儿摇头:“无妨,我去最合适。”
梅七见局势如此昏昧不明,不由叹口气:“正是用人之际啊,那黑白二煞怎的路上如此拖沓?”
虽这一战闹不清究竟是否会胜得艰难,但那二人再晚来几日怕是连这一次扬名立万的机会都要错过了。
…………
周奇骑在马背上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揉了揉鼻子,咕哝了句:“真冷。”
自那日寻到了阿痴,一行人拖着三弓床弩立即出发,日夜兼程。
风凉水寒,朔风如刀,越往北走道路越是艰难。众人一路狂奔。
到得平城还需三日。
李仁元扬鞭,催着并排双马拉着身后油毡裹得紧紧的庞然大物急急前行。在寒风中不由得吸了吸鼻涕。然而马速不曾有片刻放缓。
另一颠簸的马车里胡神医揣着药箱,阿痴抓着窗框,金铃扶着云翡,俱都颠的七荤八素说不出话来。
为了快速抵达,金汐,云赤,俊生和受伤的老管事以及护卫们都被留在了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