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腊月,大雪封山,所行之径,皆是被积雪覆盖的严严实实,天寒地冻,所见所闻皆是一望无际的白茫茫。
想要在这个时候进出九华,那是比登天还难。
可是这凡人之困境,在修道者面前大多不值一提,这天寒地冻本难不住别辞,可那日与南先生一番交手,游龙剑剑身上裂开了一道不大不小的口子,以此为依托御剑飞行,稍有闪失那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正如鹤伯曾告诉李沉舟的,入了深冬,就别再想着进入这九华山了。
李沉舟满眼素白,沉浸在山雪之间,他在等一个人。
这个人正是郑疏雨,他二人能搅和在一起干什么?
“沉舟,今日你甚早。”郑疏雨高声道,这少年年纪不大,但中气颇足,这都取决于他丹田里的一口气。
李沉舟偏头瞥了眼郑疏雨,表情倒是有几分不耐烦,他说道:“我哪一日不早?倒是你越来越磨蹭。”
“欲速则不达。”郑疏雨一边说一边抽出长剑,站立到李沉舟身侧。
“还是昨日的剑招,「横贯八方式」。”
李沉舟微微点头,只见他凌空起招,侧身反转,犹如天地倒置,长剑横砍,如同劈山蹈海,可奈何他劣身拙剑,只隐约见到淡淡的剑气,如清风拂面,划过山雪。
“是那么回事儿,你小子比我那时候进步快多了。”郑疏雨满是欣喜地说道。
李沉舟却不以为然,在他脸上没有丝毫的喜悦,他淡淡道:“那下一招呢?”
“欲速则不达,欲速则不达啊。”郑疏雨这些日子一直把这句话挂在嘴上,便也是因为李沉舟太过于求进,他满脑子都是剑招。
姜燮曾跟郑疏雨讲过,这练武之人根基何其重要,他便是苦练根基一个春秋,才开始涉猎剑招。
可眼下自己能力有限,根本不知该如何引导李沉舟筑基,一上手便传授起了剑招,故而郑疏雨并不是藏着掖着,他是想让李沉舟牢靠的学好每一招每一式。
李沉舟叹了口气,这是他央求了许久,郑疏雨百般拒绝无果,才求来的机会。
在每日清晨天光未亮之际,郑疏雨以出门打猎为由,偷偷传授李沉舟剑术,如果这些被姜燮发现,那郑疏雨八成要被大卸八块的,故而这份情谊李沉舟甚是感激。
李沉舟见识了周霁和姜燮,这一纵一横的剑招,虽然他目光拙劣,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但这剑招的实际威力他还是有几分作数。无疑,他们二位前辈远在别辞之上,可是姜燮对他不大待见,所以他只好找上了这个昔日的伙伴——郑疏雨。
郑疏雨外表虽然冷酷,但内心实则是个热心肠,也或许是他在这个林子里呆的有些烦闷了,有个朋友来陪他一起练剑,也不是一件坏事,他心里也清楚,姜燮很是看重他,这一份独有的关怀也让他有了肆意妄为的资本,这才答应了李沉舟的不情之请。
“沉舟,看剑。”郑疏雨左手持木剑,一剑刺来,李沉舟反手一挡,撇开了剑势。
郑疏雨借李沉舟拆招之力,纵身弹起,迎头一剑,直砍李沉舟面门。
那小子侧身一躲,轻松躲了开去,正在他喘息之际,郑疏雨侧身一脚,重重地揣在李沉舟的胸腹,将他踢出好几米远。
“你比我学剑灵巧的多了。”郑疏雨淡淡道。
李沉舟揉着胸膛直起身子,心里却满是焦躁,眼下自己的剑修进程还远远不够,要想站到归云居门前,自己还差十万八千里。
二人就这般一剑又一剑,比划着。
风再起时,愿能迎风而立。
这一个月里,起初李沉舟精进极慢,甚至可以说是愚钝,郑疏雨传授他一些简单的应对招式,他都模仿不来,与郑疏雨实战更是一招都施展不出,节节败退。当时郑疏雨也很纳闷,这些分明都是些极其简单的招式。
约莫十五六天之后,李沉舟才小有进展,似是终于把多年陋习改掉一般,竟有突飞猛进之势,接而十天,更是日新月异,直到今日郑疏雨都惊叹李沉舟剑招卓绝,已不亚于自己当初之态。
这期间缘由,不说郑疏雨,就连李沉舟他自己也没弄明白。
午饭后,郑疏雨便带着李沉舟爬上九华山一座小山峰,那里有一座不大不小的山瀑,说来也是奇怪,漫山遍野的山雪,却也没有让它结冰,水流奔腾不止,悬崖而下。
他二人褪去上衣,相背而坐在瀑布之中。起初李沉舟还有些害羞,袒胸露乳以待人他还是第一遭,可久而久之也就没那些尴尬了。
还记得李沉舟第一回来这瀑布之时,郑疏雨本是打算看他笑话的,他知道李沉舟那小身板,弱不经风的,必然遭受不了这十二月的寒瀑洗刷,可让他吃惊的是,李沉舟却安安静静的,同他在山瀑里坐了整整一个时辰,大气不喘一口,看样子这小子并没有觉得很是寒冷。
说到这里,这一个月里,李沉舟让郑疏雨惊讶之处,真不是一点两点。
因为李沉舟偷摸修炼的缘故,他的食量大增,以往他只是甄圆一半的饭量,但现在他却吃的与那胖道士一般多了。郑疏雨偶尔打猎没有什么收获,他们桌上的菜品便要大打折扣。
这一日,便是如此,寒冷的天气,让周遭走兽都藏了起来,在外游走的几只胆子大的也都成了他们的腹中餐,故而饭桌上能伸筷子的菜品仅是储存几个月的野菜野果。
甄圆明面上不开口,可高举不定的筷子却表明了他的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