葳蕤却已将阿莎这番神色看在眼中,淡然一笑过后,转而对澄曦说道“今日婆娑既已知晓身世,以后须得随了父亲的姓氏,便是有翼婆娑了,这个名字本来便是她父亲早早取好,只是阴差阳错,直至今日方才告知,也怨不得她不高兴!”
阿莎闻言转头,看向葳蕤一眼,却是终究不曾说出一句话来。
澄曦自幼困居大漠,对世间情感知之甚少,此时这对母女默然相望,此间心思极为难懂,眼见无人开口,不免有些沉闷,澄曦索性找个话头问道“前辈,那些宪翚又是什么,为何听来如此决绝可怕?”
葳蕤听了,便将望向阿莎的目光收了回来,说道“说起宪翚,却是一言难尽,公子只须晓得宪翚乃是羽族刻意塑造之物便好,既无心,也无命,只存造物主人先天赋予的一个永恒不变的念头和超强法力,从而不饮不食,无情无义,聊以充当索捕行刑羽族子弟的爪牙走狗罢了!”
“监察本族子弟,竟也需要这等矫揉造作之物?”澄曦闻言一怔,随即便忽然想起铄凛来,不由问道“监察刑战不是天羽烁银旗职司所在么?”
“天羽五旗虽然各司其职,却是互不隶属,烁银旗专司斩邪除恶、兵战刑杀自也不假,却是专门针对外族所设,倘若烁银旗中子弟犯事,也要烁银旗来管制,便难免徇私枉法抑或监守自盗!”葳蕤说道“正因这等顾忌,五旗旗主会盟商定创制宪翚,使其生具水火刀兵不侵之体,无情无义之心,奉行五旗旗主共准之令,专以克制羽族作奸犯科之徒!”
“如此说来,宪翚必是十分厉害?”澄曦若有所思道。
“若是依令而行,宪翚法力远胜羽族五旗子弟!”葳蕤说完,却又补上一句“正因如此,为免反噬之祸,宪翚意念已被早早锁定,令其永远不得觉悟,生出自主进化之能,倒也算不得可怕!”
此言晦涩难懂,澄曦思虑半晌,仍旧不得要领,再要问时,葳蕤却已顾左右而言他,似乎宪翚之事竟是一个天大机密一般。
澄曦也便知趣,转而换了一个话头,问道“方才我们明明还在那座天门峰下,为何眨眼之间却又到了这里,莫非幽沦渚距离悬颅山并不遥远么?”
葳蕤点头道“说远不远,说近却又极远!”
见澄曦挠头,葳蕤又道“幽沦渚便在这处山河交接的悬颅山中,你们不过是从山顶落入山腹之中罢了,可幽沦渚却又并非人世之物,便是有人得知幽沦渚所在,穷其一生心力,甚而将悬颅山从中劈开凿透,也绝难触及一分一毫,说来也是遥不可及!”
“如此说来,那伙蒙面骑士绝然难以相像,我们此时便在他们脚下!”这番道理更是难懂,澄曦索性再不多想,只是问道,“前辈,你可知道方才截杀我们的那伙人马从何而来?又为何偏偏选在这里?看他们凶神恶煞样子,分明便是要置人于死地!”
“这事你却是问对了人,许是别个不知,本座却是在幽沦渚中闲看多时,从头到尾早已瞧得一清二楚!”葳蕤正色道“实则早在两日之前,这伙人马便已早早埋伏此地,天上那只秃雕便是他们眼线,更有斥候遍布来时路上,你等一举一动从未逃过他们耳目,一待你们跨入悬颅山中,那伙人马便即四面合围,若非光廊再次闪现,便是本座有心搭救,也是绝无可能!”
澄曦终于明白起来,心中不由生出几分后怕,口中更是喃喃自语道“出动如此之多的人兽,只为截杀澄曦一人,难免兴师动众之嫌,却也值得?”
“自然值得!自从公子在皎月王殿泄露身份,心怀叵测之人立时惶惶不可终日,生怕公子归国复位,令他们苦心经营的权势财富顷刻间土崩瓦解,甚而反攻倒算,连昔日龌龊腌臜也要一并掀开,暴露于烈日阳光之下,真若如此,他们定然生不如死,性命攸关之下,这般苦心孤诣布下罗网刺杀公子,却也算不得奇怪。”
葳蕤一脸正色,直视澄曦,继续说道“公子不必诧异,只因人族欲心深重,固有秉性历来如此,便如你们那句俚言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更何况,公子一身所系,并非一点钱财吃食,而是堂堂中土一国臣民土地,甚而人帝早年收拢一处的天下人心!”
此言一出,犹如惊雷过耳,本还心思游移不定的澄曦细细品来,忽觉重担在肩。
葳蕤见此,索性又加一句“其实,自从公子身份大白天下之后,又岂止眼下截杀公子一桩事情,便说眼下,沐阳河北岸已有大军严阵以待,分明便是要阻住皎北去道路,至于霜林孽影与灭族隐患,也已被抛诸脑后而不顾了!”
阿曦一惊,顿时抬头望向葳蕤。
葳蕤却不说话,只将衣袖一挥,一条大河顿时浮现眼前,只见大河北岸车辚辚,马啸啸,兵卒层层列队,刀箭簇簇向南,沿沐阳河北岸一线全数布满,但见阵后百十面大旗猎猎飞舞,上面尽书一个大大的“危”字!
葳蕤衣袖再舞,视野随着拉向南面,一支正向北方开进的大军忽然映入眼帘之中,这支大军足有万人,一架战车高擎皎月战旗在前开路,上面踞坐之人正是那位果毅泼辣的皎月婵候,数百头皴皮丑牛背驮皎月健儿跟随在后,再往后去便是成行成排的步卒队伍,腰间各带刺钩,背后皆挎月环,精神抖擞,军容雄伟,对沐阳河北之事犹似未知!
“此番驰援霜林,乃是共御尸孽大计,澄阳不来出兵相助也便罢了,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