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顶蓑羽长鹤带来的帛书一出,皎月王殿顿时惊声乍起!
若按南巫元耆方才所言,先有炽谷尸孽惊现世间,后有蓬泽妖影瞳瞳欲出,更有天羽涌玄旗神秘不见,此时便如北卜元耆这般人族仙长竟也似沆瀣一气,竟而同流合污了!
如此算来,孽、妖、羽、人竟然全部网罗其中,是真是假?孰忠孰奸?却是再也难以分辨!
唯有一点笃定无疑:便是无论如何,人族头顶又已乌云压顶,一场大难即将来临!
许是不敢相信,抑或心生怯懦,偌大皎月王殿,诸多王侯豪杰,竟而不约而同,一起陷入一片长久沉默之中。
“万万不曾料到,尸孽竟又现身霜林境内!”不知过了多久,迢远忽然长叹一声,将殿中寂静打破。
“那些鸦袍骷髅和僵尸大军竟是方才南巫元耆提及的尸孽?”皎娉惊道。
“若从信中看来,必是曾经为害炽谷的尸孽无疑了,只是为何又能忽然去到重重山水之外的霜林国中,当真奇怪至极!”
“果真便是尸孽?”皎娉似乎不信,厉声再问一句。
迢远重重点头:“鸦袍裹身,妖魄内蕴,借用人尸行走世间,更有摄魄之术,几与炽谷所见尸孽毫无二致,因此几可断定无疑了!”
皎娉闻言,顿觉身子一软,慢慢滑回王座之中去了!
霜桦本就心如火焚,听了这番言语,便如火上浇油一般,再也忍耐不住,于是几步跨到皎婵身前,单膝跪倒在地,大声说道:“敢请大王念在昔日与我霜林浴血同袍之情,速速发兵相助!”
“发兵?若按霜凝公子那番说法,尸孽气势汹汹而来,国主一行不过区区数百,也许不等援兵赶到,霜林国主与臣将王室已然不存于世了!”澄玺却于此时幽幽说道。
“你竟……”
霜桦听闻这番言语,心中怒火蓦然腾起,不由伸手一指这位自己一路追随而来的帝裔公子,刚刚开口,却又忽觉难置一词出来,只因澄玺此言虽显刻薄,却也不无道理,霜桦因此滞住!
殿中众人似乎也是这般念头,坐视同胞受戮自是不忍,若要援手却又不及前去,无力之感不禁浮起在偌大王殿之中,于是人人垂首,个个沉默,气氛几乎压抑到了极点!
正在此时,殿门忽然又有一道飞影掠入进来,但闻鹤鸣声起,又一只蓑羽长鹤穿过人群,直直落在霜桦面前。
霜桦心中一颤,立时将鹤揽入怀中,手忙脚乱一番之后,第二张帛巾便再次展露眼前。
霜桦粗粗一瞥,一丝笑意不禁从嘴角露出,待到看完,霜桦不由高呼一声:“王伯仍旧活着!”
目光再度循声聚去,众人精神不由均是为之一振!
这封帛巾仍是霜凝递来,书写时日却是晚了两天,但见字迹潦草,竟是鲜血书就!
原来,放出第一只蓑羽长鹤之后,霜凝忧心父王兄长安危,再也强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两名猎户惊诧莫名,连番追问之下,霜凝索性说出事情原委。
猎户本是亲生兄弟,隶属素以饲尨捕猎著名的霖氏一族,只因艺高胆大,无法割舍这方自小依赖的山林,虽见僵尸怪物横行林间,却也丝毫不惧,冒险居住于此,不曾离去。
此时闻听国中大王竟被那些怪物骗去,兄弟二人再难置身事外,当即放出四只杀虎烈尨头前搜索,又带起十只烈尨随行,唤来两头刺顶林麋,与霜凝一道辗转北进,寻觅国主而去。
一路循迹潜行,终在雪岭脚下的曲风道口发现霜柏一行踪迹。
霜林一国,偏居中土东北,境内三岭交汇,赫然将国土划为三块。霜岭自不必说,南接迎曦岭,一路北行而来,与东西走向的雪岭冰岭先后相接。
冰岭远处极北酷寒之地,经年冰冻难解,草木稀少,兽物隐匿,唯有与罴同居的霏氏生存于斯,浮冰卧雪,捕鱼猎鲸,因与霜霖二部往来稀疏,冰岭之名也便少有人知。
雪岭却又大大不同,因其横亘霜林胸腹之地,兼又雄伟绵延,少有缺豁,几如一道密不透风的高大屏障,阻滞大半南下寒气,使雪岭南北呈现出迥异面貌。
北面山高沟深,兽巨木稀,自秋至春白雪皑皑,夏日短促眨眼即过,本是霜氏一族与十数小族起源之地,王室墓地至今矗立昔日旧都披雪崖上,隔着一道百丈宽的彻玄大壑,与寂灭高地遥遥相望。
只是不知何故,一百五十年前,霜氏忽然放弃旧都,除小半仍自留守之外,部族大半陆续南迁,跨越雪岭,一路前行,直达当今新都戴翠城安定下来。
戴翠城所在的雪岭以南,自古便是霖氏部族生发繁衍之地,初见霜氏到来,不免龃龉摩擦生出,好在此地温暖辽阔,林深兽稠,足可容纳两族同居,时日一长,两部交往渐密,竟也能取长补短,互通有无。
霜氏饲喂刺顶林麋,吃穿用度皆赖于此,霖氏豢养杀虎烈尨,追捕围猎不可或缺,两兽互通,霖氏从此有了坐骑,霜氏林麋也便多了守卫,由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煞是亲密。
而这曲风道便是雪岭最大一处缺豁所在,也是霜氏南迁的必经一站。
即使最大,也不过是一道山间裂隙,最宽之处不足百丈,其中多有弯曲回环,寒风穿行而过之时,必要七转八折,盘桓良久,故此得名。
因是风口缘故,曲风道附近便尤其寒冷,两侧山岭冰雪累积不化,巍然隆起为一片绵延百十里的冰穹,冰穹之下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