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馆驿大门,先见一个中庭,中央一方池塘,蒲苇凄凄,莲叶亭亭,好不雅致,三面各有回廊,雕梁画柱,勾心斗角,煞是精美。
回廊后面,又现三个浑圆月门分列左、中、右面,各自通往一处院落。
唯恐横生枝节,危殆与澄玺两家人马分列左右,中间一处院落却是留给蓬泽与迢瀚来人与南巫元耆一伙,皎月这般排布似为专门隔开两家,以免摩擦相斗。
好在湖上一场激斗之后,大家全都累了,因此下榻之后,危殆与澄玺两边反倒消停下来,各自只是接待一些前来拜访的皎月文臣武将,或是窃窃私语,或是其乐融融,看似相谈甚欢。唯有中间那处院落稍显落寞,迢远等人倒也乐得清闲,各自走入房中歇息下来。
是夜便是八月十四,中秋节前一晚,不等天色黑透,早有一队兵士从大门涌入进来,但见这些兵士身上一色月白色袍甲,头戴月白兜鍪,腰间各悬一柄披月刺钩,更有一对月牙形的回环圈别在背后,身材健硕,英姿勃勃。
一入驿馆,这些兵士立时分散开来,三步一岗,四面环绕,将整个驿馆中庭全然围起。
待到站定,又有十二名同样兵刃装束的女兵涌入,夹道列作两排之后,便站定不动。
这番阵仗颇有杀气,动静更是不小,驿馆三面院落之中立时有人露出头来观瞧,但见如此场面,一时不知何故,不由得个个面露惊恐。
正自疑惑间,却又有一行锦衣华服之人迈入驿馆大门中来。
但见为首之人竟是一名风姿绰约的中年女子,身上衣裙轻盈柔顺,飘飘欲飞,虽不艳丽繁复,却是高贵内蕴,一望便知乃是上等丝绸剪裁而成,头上乌发扎成一个凤翅流瀑髻,上面缀有珠花红玉簪,固然简约,却不流俗,与两条伴星新月耳坠一起,托出一张似笑非笑的俊俏脸庞来。
若非眼角几丝鱼尾纹若隐若现,这张保养极好的凝脂俏脸便如豆蔻少女般生动,尤其一双乌溜溜的眸子秋水欲滴,左右顾盼之间,好不令人心生怜惜,俏鼻薄唇之中更有一丝英气内蕴,倒也有些说不出的凌厉。
身后四名侍女或持罗扇,或持箱笼,似是装有脂粉与换身衣物,再往后看,却是已然见过的皎月执宰月如儋,此时正低眉顺目,引领数名朝臣模样的男子静静跟在女子后面。
只是不知为何,中年女子一入驿馆,驿馆内外的车仗行人竟而悄悄隐退,不大会工夫竟已走了个精光,似乎十分惧怕此人的样子。
此时,早有执事报了进去,不一时,便见澄玺带着解万愁与霜桦率先迎了出来,那位锥风怒骑骑尉渡有衡尾随在后,此时虽然仍旧黑袍在身,却是早已揭了假面,将那张黄须白脸坦露无遗。
“不知姨候到来,未能远迎,还望恕罪,人帝后裔,晚辈澄玺这厢给姨候见礼了!”说完,澄玺已然躬下身去,对着为首那名女子行了一个大礼。
“公子免礼!”中年女子待到澄玺抬起头来,也有好一番端详,待到后来,却又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转而说道:“公子好灵的消息,竟然早早知晓本座是谁,你且说来,到底是哪个告诉你的?”
澄玺闻言一愣,随即眼珠一转,讪笑道:“皎月婵候声名远播八方,美貌聪慧自不必言,文治武功更是人族佳话,此等传说漫说皎月境内,便是普天之下也早已路人皆知,澄玺这般后知后觉,也就算不得奇怪了,姨候你说对也不对?”
中年女子听完这话,立刻抬臂掩口,发出一阵悦耳娇笑,笑声宛如银铃,竟如少女般清脆,似乎对澄玺这番话极为受用,待到笑完,中年女子忽然又道:“公子虽是伶牙俐齿,但刚才所言却是并不符实,本座自是皎月国婵候不假,但如何便成了公子口中的姨候?”
澄玺闻言,神色忽沉,黯然说道:“晚辈母后虽然早早故去,却是姨候自家三姊,姨候若是不允这般叫法,莫非已然不认澄玺这个外甥了么?”
“这……”中年女子虽然八面玲珑,但不曾想到澄玺竟有如此一说,若要不应,似乎有些不近情理,若要应了,却又觉得隐隐有些不妥,难免瓜田李下之嫌,毕竟此来皎月求亲的并非澄玺一人,皎婵正自踌躇之时,却见一个圆滚滚的身影从另一面月门之中呼呼跑出,不等走近,已然在半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气喘吁吁得说道:“小婿危殆给婵候行礼了!”
说完,危殆果真便在地上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磕完,也不等对面开口,便奋力支腿伸腰,想要站起身来,只因身材胖大,挣扎了几下之后,才在身旁随从搀扶之下勉强立起身来。
这时,才听那中年女子说道:“危殆公子倒不认生,一见本座就已自称小婿,只是这番求亲尚未开场,公子又是哪家的乘龙快婿?”
危殆本就有些痴傻,但见皎婵说出这番话时,脸上几无半点笑容,于是一时着慌,嗫喏道:“自……自然是皎月国大王的女婿了,若是论来,婵候也算不得外人,还请切莫拿危殆耍玩吧!”
“耍玩?”中年女子诘怪一声,但见此时东西厢房之中早已有许多皎月国的文武臣将一并聚了过来,于是索性正色说道:“今日二位公子远来我螺狮城中求亲一事,自是我王应允,但凡事须有规矩,既是两家相求,必得朝堂之上见个真章之后才好定夺,若我今日应了危殆公子这番言语,澄玺公子岂不怨我皎月行事不公?因此还请公子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