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
知书在沈嫣菡身边伺候着。
“嘎吱。”
窗户被推开的声音。
知书手里的动作顿都没顿一下,利索地整理好床铺,给茶壶添上热水就退出了卧房,还心细地拉上了房门。
整个过程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专注手里的动作。
玉虚尴尬地松了一口气。
毕竟他也是一观之主,要面子的。
沈嫣菡率先在圆桌边坐下,随手敲了敲桌面。
玉虚立即会意,坐到了她对面。
与前次不同,玉虚这次直接撕了假胡子,以真面目与沈嫣菡交锋。
十七八岁的年纪,脸上还稍显稚嫩,因为比同龄人多了些经历,眼底是有故事的警惕。
身上穿的不是道袍,而是寻常百姓常穿的衣衫,料子中等,符合小康水准的家庭。
褪去伪装,玉虚道长宛若一翩翩少年。
可不就是个少年。
沈嫣菡微眯着眼睛,意味不明地朝玉虚看去。
本是极为寻常的动作,却因为精致的五官,带上了不符合年纪的妩媚。
玉虚微微红了脸,目光闪躲。
“银子呢?”沈嫣菡一开口,就打断了屋内的旖旎。
玉虚心里突然来了气,“银子,银子,你一个公主,要不要这么俗气?”
“公主就不用吃饭了,公主就不会拉屎了?”
“你、你……”颤抖的手指虚空中点着沈嫣菡的鼻子。
沈嫣菡微微扬起下巴,挑衅地迎了上去。
最后,玉虚妥协,恨铁不成钢地哼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
沈嫣菡直接捞了过去,数了数银票,数目核对无误后,小心眼地收了起来。
“寒不寒碜,还公主呢!”原本对沈嫣菡有所忌惮的玉虚,因为愤怒,难得怼了一句。
得了银子,沈嫣菡的心情很好,没与玉虚计较,只说道:“下次还有这种事,一定要找我。”
“没有了。”玉虚没好气地说道。
一次就差点要了他的老命,还下次?
沈嫣菡却抬头,认真地看向玉虚。
“什、什么?”害怕到结巴。
“道长,你这话就不对了,你知道我是公主,身份尊贵,担心我的人多了去了,送走了我母妃,不是还有我的父皇嘛。”
“你……”
“当然,我父皇是明君,比起担心我,他更担心皇朝社稷。现在虽然改朝换代了,可疆土曾经是沈家王朝的,我父皇放不下很正常,不是吗?没准,他想回来看看呢?道长,您说是不是?”为了游说玉虚,沈嫣菡也是很拼了,居然用上了尊称。
“公、公主,”玉虚艰难地说道,“你的想法很危险。”
“却很正常。”
玉虚哭笑不得。
一个齐贵妃就已经很棘手了,再来一个前朝皇帝……
呵呵,他还没活够呢。
“公主,齐贵妃不仅是您的母妃,也是皇上心爱的女人,超度她,皇上心甘情愿,可若是前朝皇帝,怕是要直接灰飞烟灭。”玉虚耐着性子劝道。
沈嫣菡想了想,似乎还真是那么回事。
“算了,本公主也不差这点银子。”
见沈嫣菡松口,玉虚也跟着松了口气。
这位是真的能折腾。
可以说,沈嫣菡是他见到的第一个,说不出为什么,却打心底畏惧的“东西”。
玉虚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因为沈嫣菡现在不是鬼,却也不是人。
并不是他看出来的,他没那本事。
只是,说沈嫣菡是人吧,那手指上的黑气不是人能操控的。
说她是鬼吧,她现在占据了沈嫣菡本尊的身子,又能在阳光下招摇过市,肯定不是鬼了。
所以,沈嫣菡现在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他也说不出来。
只不过是碍于沈嫣菡的威胁,上次才顺着她的话说,众人觉得她不正常的原因,一是因为伤了脑袋,性情大变,二是因为齐贵妃在她身边,只要齐贵妃放心离开,一切都会恢复正常。
“公主,贫道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贫道无能为力。”
尽快与沈嫣菡划清界限,才是最明智的。
虽然不知道沈嫣菡会做什么,可玉虚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沈嫣菡轻挑眼角,“道长,你这是什么话?以道长的本事,本公主倒认为我们可以长期合作。”
“公主抬举贫道了,贫道有几斤几两,公主是最清楚的……”
他虽然跟着师傅修行,又做了很多降妖除魔的事,可他是不信鬼神的。
如果不是因为走投无路,他才不会做这些招摇撞骗的事。
什么阴阳眼?
不过是个噱头!
至于沈嫣菡,是个意外。
但这不代表这些东西就真的存在。
如果说,做鬼就能有仇报仇,有冤报冤,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死人能做那么多事,都去做死人好了!
玉虚承认自己的想法有点偏激,却从没怀疑过自己的信念,直到沈嫣菡的出现。
“真是遗憾,”沈嫣菡翘着兰花指说道,“道长不用这么快就拒绝本公主,我们总有合作的时候。”
玉虚幽幽地瞪了沈嫣菡一眼,拂袖而去。
齐贵妃的超度法事,是新朝开朝以来最为重大的事。
几乎全城的人都出动了,从九五之尊到市井百姓,不管他们各自带着什么目的,端得什么态度,至少说明了齐贵妃的分量。
这让齐成中有了别样的心思。
没看到还好,没看到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