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行在苍莽的山林中,苏迈心潮起伏,久不能平。
跟着天随子流浪十年,倒也常听到那些修道之人御剑飞行,高来高去的事,偶在山野见过空中各色光芒闪动,却不知所以,从未像今天这般真切。
亲眼目睹那老和尚和阴九斗法的神奇一幕,更有那陆云奚的绝代风仪,就像刻在脑海里一般。
想到那独处的一幕,就让他有些怦然心动。
想着想着,隐隐对那修仙世界多了几分艳羡和向往,心想如果自己也会御剑飞行的话,又何至于在这大山中兜兜转转,受这风餐露宿,寒气侵体之苦。
离开翠云山,沿路行了数日,方才到达青石城地界。
望着远处一片城楼巍峨,苏迈心头涌上一种莫名的亲切,终于又回到城里了。
这些天在荒郊野外游荡,一路风尘,身上衣服也破了,倒像个沿途乞讨的叫花子,到了城里得找个客栈好好洗个澡,美美睡一觉。
心里想着,不觉加快了步伐,朝那青石城中急行至去。
走近前来,发现高逾数十丈的城墙呈现一片青黑之色,尚未走近,便觉一阵寒气传来。
近前一看,原来这城墙城楼皆为青石所砌,竟是极为平整光滑,触手细腻冰凉。
层层叠叠的青石堆砌,在城墙上形成一幅不规则的图案,和宁州城的恢宏庄重相比,多了几分古远和质朴。
入得城门,沿着同样青石铺就的道路行走片刻,苏迈就发现了一个令人颇为尴尬的问题——他身上没钱。
看来住客栈是没指望了,舒服的热水澡也随之泡了汤。
望着街头来往的人群,苏迈突然想起了天随子,心里大骂道:“这老头子,走就走吧,连钱也不给我留点,想饿死我啊”。
抱怨归抱怨,眼下最急的是找到栖身之地。
城里头是去不了了,看看城边上有没有被人废弃的屋子,将就着对付一晚吧,明天起来再去找个活计。
苏迈一边想着,边在城边小巷里穿插搜寻。
总算天遂人愿,天色将暗时,终于在城南的一个偏僻角落里,找到一间残破的神庙。
说是一间,其实只有一半,前半部分已经倾颓倒塌,地上还横着几根黑漆漆的木梁,看情形似因火灾而被废弃,不过地上积尘不多,看样子像被焚毁不久。
萌宝征婚:爹地,快娶我妈咪!
“没事,天涯沦落,相逢即是缘分,不用客气,再说我也睡不着”,男孩答道。
“我也无甚睡意,不如我们说说话罢”,苏迈说道。
于是借着月光,二人便靠着墙壁聊了起来。
得知这少年原是青石城里有名的修真大族吴家宗长吴承祖的独子,本是出身显赫,富贵之家,因母亲在他出生时难产去世,从小便被认为不祥之人,更兼庶出,屡受排挤。
此前父亲吴承祖在世时,对他呵护有致,其它宗族子弟尚有所顾忌,自上月吴承祖突然暴毙,无疾而终,吴攸处境便急转直下。
吴承祖亲弟吴启宗联合族内其它支系召开宗族会议,声讨吴攸克亲克宗,孤绝之命,如今父母皆被其所害,日后恐将累及宗亲。
为家族安宁,祖宗大计,将他赶出吴氏宗门,更将吴攸所居之小院烧成灰烬,连同母亲昔年常住之观音庙亦未幸免,彻底断了吴攸回家之路。
听着吴攸的遭遇,苏迈忽有所感,心道自己虽自幼失怙,然得老家伙十年照弗,却也算安宁自在,并无大悲大喜。
这吴攸自幼就被人排挤,如今父母双亡,还被赶出家门,落得藏身破庙,风雨加身,实在是不幸之至,心下不由对他多了几分同情。
想这里,突然心下一动,望了望脚边焦黑的木梁,忽道:“你说连庙也烧了,莫非这里……”
“不错,此地原是我吴氏家庙,也是当年我母亲常住之地”吴攸应道,眼有恨色。
“难怪你说这里算是你的家了,事已至此,你也不用过于伤心,来日寻得名师,学成仙法,自可报得大仇”,苏迈安慰道。
“嗯,还有我爹的死,一定要查个究竟,他老人家一身本领,且正当壮年,平素从无半点病患,断无突然暴毙可能”。
吴攸愤然道,右手握拳,脸色煞白,映着这清冷的月光,更显得苍白无助。
就这样,两个流落天涯,身世颇似的少年,在这城边破庙里一夜长谈。
苏迈十年来游历江湖,见闻颇丰,尤对各地美食,更是如数家珍,而吴攸家学渊源,博闻强记,又因修真世家出身,对修真炼道之事倒也知之甚多。
二人聊过往,聊见闻,竟是相谈甚欢,一番聊天说地,却也给彼此孤寂的心注入了一丝暖意,对未来又多了几分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