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的出现使场面变得更加微妙起来,月神也沉默不语起来。
黑色的纯净玫瑰静静搭在克莱德的洁白手骨上,身披着破败的漆黑斗篷,没有一丝一毫的神威溢散,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望而生却。
“死神……”
“我现在叫克莱德,如你所见,一个骷髅。”克莱德生硬地又一次打断月神的启示,两朵灵魂之火不疾不徐地跳跃。
月神又沉默了一会儿:“没想到,是你最先接近天启者。”
“不是死神找上天启者,而是亡灵法师召唤亡灵。”克莱德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从破旧的斗篷下徐徐飘出。
天问摸摸自己的下巴,邪笑似乎刻在他的面容上:“喂,我说,别无视我啊。”
“这些事,我稍后向你解释,可以吗,主人?”克莱德握着黑玫瑰,隐隐挡在天问和月神光团之间。看起来对月神充满敌意,戒备着,深深戒备着。
天问看了看悬浮着的月光团,又看了看克莱德,才缓缓点头。
月神似乎陷入某种纠结中。她的意图和明显了,就是要和天启者搞好关系,那种摆在桌面上的想法毫不遮掩。
天问喜欢先天神灵的直率,但不代表他就能接受这样直率的居心叵测。
月神这个没名堂的女神,现在八成还在想着怎么把罗丝打包送给天启者——至于复活罗丝,这并不是问题,且不说拥有莫测威能的先天神灵,就算是天问自己都能复活罗丝。
取回灵魂,摁在躯壳上。就这么简单粗暴,后天神灵的身躯不会腐朽,只要灵魂回归,那么其他都是水到渠成的事——嗯,如果灵魂没有被污染的话。
瞳孔底翻涌着不为人知的邪恶,他没有刻意吞噬罗丝的灵魂,但不代表罗丝的灵魂就可以安然无恙地寄存。就位格而言,“一切事物的反面”、“存在与不存在的终结”本身位格恐怕只低于神明!
“天启者,愿罗丝追随侍奉你左右。”
“劝你省省力气吧,”天问在邪笑下露出些微不满的神色,“我要的,我自己会得到,不需要你插手。”
听到这样的话,月光团是看不出什么情绪,但至少天问身后的月之痕脸色好看多了。如果军团长真的想要罗丝,那也只能是他自己选择去复活罗丝,而不是由月神强推硬塞给他。
‘嘻嘻,看来你还是很在意月之痕的嘛。’天问精神世界最深处的对话却无人知晓。
‘闭嘴!笨蛋!’心魔有点窘迫的样子。
‘哎呀呀,恼羞成怒了。’
‘我没有!笨蛋!是你的心,该死的,你的心侵蚀力太强了!’
‘怪我咯。’
一道纯白的身影坐在漆黑如墨的污泥中平静淡笑着,大半身体已经被污泥包裹,而和他对话的正是翻腾不息的污泥。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要走了。还有,以后别拿这种事来打扰我。”心魔把精神世界里在本尊那吃瘪的情绪带到外界,根本不给月神好脸色看。
月光团晃了晃,似乎还在纠结。
不过天问披着祈愿长袍的身影已经背对离开,唯有月之痕用警惕的眼神又瞄向月光团。
月神最后的决定无从知晓,只是亲自给生命之树稍微加速生长一截后,月光团便化作碎末月光消散。
天问坐在祭祀树屋内的椅子上,藤椅铺着不知名动物的皮毛,即使屋内没有炉火,也不算寒冷。他像最尊贵的帝王坐在那里,克莱德侍立于他身侧。
天问瞥眼透过窗看了看不远处已然散去月光团的巨坑,又把目光转向克莱德。这时的克莱德已经收起了黑玫瑰,反而一朵朵纯洁的无刺白玫瑰从他的斗篷衣袖冒出来。
柔嫩的花骨朵极速生长,花苞绽放出一朵朵白玫瑰,幽冷的芬芳和纯净的颜色环绕在死神身边。
“洗耳恭听。”天问微微闭上眼睛,令人目眩神迷的死神神权真是古怪——植物什么的,难道不应该是拥有自然之神神格的月神才应该具备的神权吗?
“我主,你就这么想知道神明的意图吗?”克莱德修长洁白的指骨在空中画一个不大不小的圈,语气平淡,带着平和的笑意,就像以前的天问一样。
“是的,我想知道。”
“其实,这并不是什么阴谋诡计。”克莱德之前划的圈仿佛是一种无形的界线,白玫瑰开始蔓延而上,沿着那个无形圈缠绕起来。
月之痕也提起兴趣,他们也想知道自己所谓渎神对象到底是怎样的面目,或者说心态。
天问没说话,眼睛半睁半合。
“这也不是不可告人的秘密,我之所以阻止月神说出来,只是因为法则禁令——神明之名至高无上。”克莱德似乎继承了亡灵法师的风轻云淡,哪怕是这种神秘的事情也表现得很平静。
白玫瑰在无形的圆圈上缠绕,月之痕也终于辨认出那是什么,一个花环。
天问微微睁开眼睛:“月神和死神……你的神权表现出玫瑰的形态,很容易让我浮想联翩。”
“猜得没错,主宰生命的月神和主宰死亡的死神是对立而并立的神灵。”克莱德很直白地抛出这个秘密,对于凡人而言想都不敢想的秘密。
死神和月神是双胞胎,同源异体。生和死本就是相对而立,互相依存的概念。没有生就没有死,没有死就没有生。
“同样的,黑暗和光明也是,大地和冥土也是。”武道冰尊
这是一个完美糅合了两种相异气质的人,像是神灵,也像是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