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恶魔,就该有着被世界和“神”处处针对的觉悟啊——虽然到目前为止,被幻世尊称为“神”的存在还没有表现出针对行为。
这里是妖族新域北部的落根城,萧索和衰败的气息自战败后便一直缠绕着这片土地,如同诅咒一般久久不能散去。
人族还没来得及转移的平民被滞留在新域,遭受着各种不公平的待遇——妖族军队颁布的苛捐杂税甚至摆明的劫掠、区别对待的社会安抚、重新划分到的贫瘠土地……更有甚者,妻女遭到令人发指的暴行!
起先,人族的平民每一刻都感觉自己撑不下去了,好几次起义行动都被无情镇压。是啊,我们真傻,连饭都吃不饱的农民怎么可能战胜那些残暴的妖族士兵呢?
渐渐地,这些可怜的平民连绝望都忘记了,只是麻木地苟延残喘下去,如同机器一般,不会反抗,遗忘拒绝,逆来顺受的日子反而成为常态。他们冷漠地看着邻居惨遭迫害,冷漠地看着人族派来的间谍被当众处死,冷漠地看着走投无路的同胞饿死街头……冷漠地看着自己陷入无妄的深渊。
就像马丁所言:“当他们屠杀犹太人时,我没有作声,因为我不是犹太人;当他们屠杀基督徒时,我没有作声,因为我不是基督徒;当他们来抓共产党人时,我保持沉默,因为我不是共产党人;后来他们要杀我,已经没有人能为我作声了。事情已经发生在自己身上了!谁知道,下一个会是谁?”
冷漠在这里成为一种不成文的道德。因为我们的道德总是这样一种逻辑——做这样或那样的事,会有好的结果。
当大部分人认同这一点时,不论这种逻辑是否正确、合理,它已然成为了道德。
后来,陆陆续续有更多的妖族平民迁入,他们带着高人一等的嘴脸挤进落根城,他们总能在妖族巡逻小队里找到老乡,然后用熟稔的乡音攀谈别人听不懂的内容。或许只有他们攀谈时刺耳的欢声笑语才能在不经意间触动人族平民那本已麻木的内心吧。
妖族的平民依然能够骑在人族平民的头上,即使他们的命运并没有幸运多少——这个时代,没有谁比谁更幸运,只有谁比谁更不幸。
虽然住在同一个城市,但明显有一堵透明的墙,无声却冷峻地划分了两个世界的边际。
直到有一天,这堵墙摇晃了起来。
新域颁布了新令!虽然刑法一如既往的严苛,但民法的改变无疑大大改善了新域人族的处境。
但事实上,落根城这个地方并不在喜闻乐见的行列中。不知道是谁发出第一声咳嗽的,轻微的,然后荡出涟漪……通过那摇摇欲坠的无形的墙,新域人族发现另一个世界的妖族平民也是会虚弱的,他们同样呼吸着咳嗽的空气,同样发热,同样呕吐,同样……在某个冰凉的夜晚永眠。
同病相怜的情绪总算让这个城市变成一个城市,无形的墙竟然是以这样可悲的方式被打破的。
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谁也说不清楚。
驻扎在此的妖族军队不再像以往那样嚣张跋扈,似乎碍于新律法,又似乎还有另一些难以言明的情绪,总之,他们温柔了许多。近千人的城卫沉默地发放救济粮,即使他们明白只不过是杯水车薪,但好在公平了许多。人族平民不再需要吝啬力气提轻飘飘的米袋回家,至少能够保证家人不会活活饿死,或者因为偷盗官粮而被处死。
衰败和萧索的气息本应该在新令发布时被终结,唯独这座城市固执地保留了郁郁寡欢的气氛,每天都有不少尸体被丢弃在乱葬岗,弥漫死亡气息的乱葬岗反而热闹了起来。不断有新的鞋印出现在黄泥路面,然后被掩盖,踏平。
军队很快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及时采取一定的隔离措施。但他们还是低估了这次事情的可怕。直到身强力壮的城卫兵在同样的症状中接二连三地死去,他们才隐隐约约窥得灾难的全貌——瘟疫!
这是个可怕的猜想,即使每个人都有了这个答案,但都很默契地选择心照不宣,似乎还保留着些许侥幸。
很遗憾,当邻城也出现如出一辙的病例后,谁都坐不住了。加急的情报发往皇都,请求指示和支援。但请求指示到指示下达也要好几天呀!
这支不大的军队还另外有军务在身不可能长久耽搁,城卫兵也因为不知名的瘟疫手忙脚乱,自身难保根本无暇他顾。隔离的措施让平民更加不安,每天都有人死去,每天都有人在策划离城,企图远远逃离灾难。
恐慌情绪的蔓延比低迷的气氛更可怕。
天问一行人传送到落根城的时候,毫无意外地被拦下来,毕竟刚刚休战,两国还是比较紧张,况且这一行人怎么看怎么可疑呀!
“来人止步!”两位传送阵前的城卫兵把手中的长枪交叉,挡住月之痕的去路。“现在落根城禁止外来人口入内!”
天问挪挪鞋子,地上还有些许水印,看起来昨晚似乎下过雨。这可不太妙呀,屋漏偏逢连夜雨吗?
天问眼神示意绯上前探探口风。虽然不知道绯是如何领悟那个幽深兜帽下的眼神,但事实就是绯完全能够做好这一点。这就是默契吗?
“兵大哥,落根城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这样紧张?”绯妩媚动人的姿态让人生不出厌恶的情绪,纯情的神态总能勾起男人内心深处的保护yu,甚至想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好好缠绵一番。
两位城卫兵也不例外,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