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萌不至于不相信皮特,大嫂表面上也没再多什么,但是眉宇间的忧色却一直消散不去。
成萌想来想去,还是对嫂子放心不下,担心她一个人呆在医院难受,最终决定和家里打电话说今晚留下来陪嫂子。
成母接了电话,自然忍不住抱怨了几句,还说唐笑娇生惯养,一点伤到现在都没好,她一个儿子整天守在医院照顾不说,现在连她从小捧在手心的小女儿也围着她团团转。成萌没办法,捂着手机在一旁小声哄了她妈妈半天,总算是让她点头批准了。
时间不早了,成萌开始催皮特回去,毕竟有皮特在,有些话她也不方便和嫂子说。
皮特当然乐得如此,和成萌约好次日早上来接她之后,便开车驶离了医院。
承北特种兵训练基底。
当皮特在成烈的宿舍内找到他时,他正靠在椅背上闭着眼,苍白的脸上满是因为疼痛而渗出的冷汗。
他的手机掉落在地上,看起来像是主人已经没有力气握住它,所以才放任它自由落体。
印象中,皮特还从没见过成烈如此虚弱的模样。
尽管皮特有一肚子的话想问,但见到这副情形,还是当机立断地倒了一杯水,强迫似乎已经有些意识不清的成烈将药吞了进去。
“烈子,你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了?”皮特在一旁焦急地问道。
成烈紧皱着眉,将自己的意识从无边的黑暗中拉扯出来。
对于那常人难以忍受的痛楚来说,彻底失去意识的黑暗反而是能够包容一切痛苦的泥沼,强迫自己从昏睡中清醒过来就像是从身体里抽出一把匕首一般,只会让痛苦加倍。
皮特清楚地看到成烈因疼痛而身体微微抽搐,一双浓深的长眉狠狠地揪成了一团,放在身侧的双手也用力到指关节褪去血色,又一波冷汗密密麻麻地从他额头上渗出,他的嘴唇也禁不住颤抖起来。
但即便如此,他仍然保有着一个军人的尊严,在剧痛之中沉默地忍受着,没有发出哪怕一丁点的声音。
刚刚被成烈吞下去的药物还没来得及发挥效果,眼下的成烈实在是太痛苦了,让皮特这个同样身为男人的人都看着有点难受,他真庆幸他的小女友成萌不知道这件事,更庆幸成烈的妻子同样被成烈蒙在鼓里,倘若她们看到这一幕,恐怕要心碎流泪吧,皮特心想。
正在他犹豫要不要想办法去训练基地的医务室弄点镇定剂过来帮助成烈缓解痛苦的时候,靠在椅背上的成烈缓慢而无声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瞳孔微微有些扩散,冷汗沿着额头滑落下来,打湿了他浓密的睫毛,这让他平日深邃而犀利的双眸看起来显得湿润、迷茫。那如同雕塑一般精致而深刻的五官此时被层层冷汗浸透,肤色苍白中透着一股冷色调的玉质感。
与往日相比,此时靠在椅背上失去力气连意识也不甚清醒的成烈身上不再有那种如利剑出鞘般的锐利感,他依然英俊出奇,只是血色被从他脸上身上抽离,他浑身笼罩着一种虚弱的病气,然而他身上的军装却依然笔挺,不见一丝褶皱,面容和身姿也并没有被病痛折磨到不成人样,刚硬与虚弱糅杂在一起,构成了一种奇特的难以言喻的美感。
皮特敢对着上帝发誓他喜欢成萌那样漂亮灵动的女孩子,他绝不是一个基佬,可是,在对着他的好兄弟成烈的时候,他竟然莫名其妙地看得呆住了。
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成烈逐渐将自己从黑暗的沼泽中拉扯出来,尽管这过程痛苦无比,但是,他总算慢慢地从那种自己无力控制自己躯体只能任由黑暗侵蚀神智的状态中走了出来。
对他而言,除非是身不由己,否则他宁愿要痛苦的清醒,也不要毫无知觉的昏睡。
小心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当笼罩在他眼前的那一层阴翳散去以后,他那双浓黑的深瞳终于恢复了往日的犀利。
下一步,是操控自己虚软的四肢,不让自己再像一具尸体一样瘫坐在椅子上,而是挺起脊背,保持着一个军人应有的姿态。
在皮特吃惊的眼神中,成烈以最短的时间恢复成了平日的状态,若不是脸色实在惨白得厉害,脸上身上的汗水还没有干透,单单只看着这个坐在椅子上背脊挺直眼神锐利的男人,谁会想到他刚刚还痛到失去了意识呢?
“烈子,你刚刚到底怎么了?”皮特再也憋不住问,看起来成烈没受什么外伤,因为如果身上有伤,就算再怎么掩饰,以他的观察力,还是能够看出一些不自然来的,可是眼下即便他再怎么研究,他的动作也没有一丝丝不妥之处。
“没什么,有点发烧。”成烈淡淡地说着,端起桌子上的茶杯仰头喝了一口水。
“……”皮特都差点忍不住要对他翻白眼了,上帝,疼成那副惨状,还需要服用市面上买不到的强效止痛药,就这样他还告诉他只是一点点发烧?
这个回答,简直是在侮辱他的智商!
可是成烈成长官表情坦然,完全没有觉得这个说法有什么不妥之处。花枝俏
可是,他身边的人,固执地不愿意放弃他的生命,他们用世界上最精密的医学仪器,最精准的手术刀,划开他的身体,给他注射各种昂贵的药物,如绳索一般束缚着他,不使他
如愿停止呼吸。
“对不起……求求你醒过来,好不好?”不知道在病床边枯坐了多久的金晓仪,蠕动着苍白干裂的嘴唇,一遍又一遍地哀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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