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黄昏时分,太阳还未落下,天边一片通红。
时下已是正春,红袍城四面生意盎然,季腾却没有半点心思在这些久违的春色上面。
红袍城前方,马蹄声渐渐清晰,季腾脸色平静,赫子一脸春风得意地骑着马出现在了季腾的视线里,其身后,只跟着八个身形魁梧的手下。
赫子精力充沛,高声喊道:“楼上的那位,你认识我吗?”
季腾笑道:“直接进城时,只看到了你逃走的背影,倒是认得出你。”要论激将法,季腾可比赫子厉害多了。
赫子挖苦道:“怎么?之前那个蛮子杨荣是不干了还是干不了了,换了你这么个老人家守城?”
季腾道:“杨将军在青州调养,不久便会回来。”
“回来?”赫子嘲讽道:“回来让我再把他的另一只腿打折吗?”说罢回头,身后的八个武士也都狂妄地笑了起来。
季腾淡淡道:“赫子将军真急,杨将军说了,那条腿,他会双倍奉还,让将军再等待几日。”
“等待?“赫子挥舞起手中的狼牙棒,笑着说道:”将军当我是三岁孩童呢?“说罢,将狼牙棒横着放到了马背上,赫子从身后取下背着的大弓和利箭,抬手便射。利箭射在了季腾前方的城垛上,直直没了下去。季腾不急不躁,走上前弯下腰,轻描淡写地将这弓箭拔出,城垛上,粉尘可见。
季腾打开了弓箭上面夹着的纸张,里面是战书。
季腾二话不说,抬手要开了手指,在书信的背面用鲜血写上季腾恭候四个字,又随手拿过旁边士兵的弓弩,将这书信擦在原来的利箭上,还了回去。
赫子气盛,伸手抓住弓箭,这力道却非同常人,座下烈马瞬间前腿抬了起来,赫子手上都出了汗,才勒下烈马,按住了这弓箭。
城楼上士兵哄笑,赫子看着这信上的血书,又抬头看了看城上的季腾,从他的脸上,看不到丝毫变化,之前的杨荣虽然也装作随意,但是其眼神中的怒意,赫子是能感觉得到的。
这个季腾,比那个杨荣还更难对付。
四目相对,竟是赫子主动勒马回身,赫子不想让季腾看到他眼中的犹豫和疑惑。
回大营的路上,赫子一路闭着眼睛,任由座下战马走动。
一个武士上前想叫醒赫子,赫子一摆手,示意他不想被打扰。
赫子的眼中,不断出现着季腾和杨荣的影子,这两个,要是在以前,那也是能有一番作为的将军,怎么这小小青州城,也能这般藏龙卧虎?这种人,不应该是用来安定天下的吗?怎么会来守城?而且是守这座摇摇欲坠的城池?
赫子走后,天也渐渐凉了下来,有军士过来给季腾披上了绒衣,季腾虽然还没有到老态那一步,但是他体寒怕冷。
军士小声道:“将军,先回屋歇着吧。”
季腾兀自摇了摇头,他就这样静静看着夕阳落山,仿佛在留恋着这人间的一切。
另一边的青州城,早已没了往日的繁华,街上满是排查的士兵,居民已经走了很多。肖立民与季腾一样,他也在看日落。高高的阁楼上,以前他最喜欢的,还是看不远处的集市,集市上面有形形色色的人。
此刻的肃州,同样压抑。肃州城门紧闭,街头巷尾除了厮杀的士兵,空无一人。马彪控制了城门,却控制不了一部分人的心,只有将这些人除掉,他的位置才能坐稳。
许世阳一直跟马彪有往来,他给马彪送过不少金银,早就是马彪府上的贵客。如今两人双双坐在将军府里,好不得意。
马彪道:“这没有流血的篡位,还得亏是许兄,换做别人,根本想不出来。”
许世阳小人得志,却故作谦虚:“那还得马将军有魄力,不然事情也办不成。“
马彪这人勇猛却也耿直,没有半点心眼,许世阳正是看中这一点,才处处恭维。马彪最喜人夸,但也知道谦让:”要我说,还得是咱们那个少主,这造反啊,没人牵头,谁也不敢上。“
”是。“许世阳举起酒杯和马彪干了一杯。
正在这时,有军士前来送信。
马彪接过信来看,只一会儿,便扔给了许世阳。
见马彪愤怒,许世阳问道:”什么事让将军如此失态?“
”你自己看看!“马彪怒道:”我向他借区区一万精兵,他不借,还让我去打庆州!他不知道,这肃州这次兵变,要损失多少吗?“
许世阳不紧不慢道:”这些必然也是那个所谓少主的注意。眼下消息闭塞,如果再等下去,朝廷发兵,再想动弹,确实就难了。将军亲军有两万,都是一股气的,制服那些群龙无首的赵家军倒也不是难事。而且我听说,洪二郎已经在来肃州的路上,洪二郎武功高强,若能在将军麾下做事,那真是如虎添翼。“
马彪冷笑道:”我看这梁佐,也是想看着我们鹬蚌相争,好他渔翁得利。明面上少主在他那里,他的新州是大本营,实际上,他是坐山观虎斗,我们这些人若是士气强盛,那他揭竿而起;倘若一下子兵败如山倒,那他带兵平叛,怎么来讲,他都不亏。“
许世阳道:”古人常言,富贵险中求。将军既然未得地利未得人和,那必然要去争那天时。打下了庆州,将军便是大功一件,收下庆州残众,坐拥两州,到时候这个少主不封将军为王都不行。“
马彪听了许世阳的话,才面露喜状:”许老板说的可是当真?“。
”我许世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