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抢”结束了,那些承包了湖呀塘呀的劳力,又堂而皇之地去干自己养鱼、养虾、养蚌的活,那些体格强壮的劳力,有的到建筑工地搬沙挑砖,有的去铁路车站做搬运装卸工,留在生产小队里施肥护理晚稻的,不是年老就是体弱,不是脑袋瓜儿不灵,就是没文化走不出外面去的。
人越少,干活越无劲,生产队里的集体活就是这个样。本来说,夏天干活要趁早风凉,但这帮人似乎倒了过来,想趁着早风凉好好分享一下凉风嗖嗖的舒心辰光,在堤岸上的一大桕树下,懒洋洋地坐着、躺着。
骆云根挑着一担尿素来到堤岸下的田畈里,见自己生产小队的田里空无一人,就习惯地朝堤岸上的那株桕树望去,只见十来个人像败阵归来的士兵,东歪西倒地树底下乘风凉,便训话过去:“都九点多了还不干活,趁着早风凉不做,难道非得等到阳光烫得狗伸着舌头喘粗气才肯下田干活。”
“伢什么也不想,就想一天到晚这样坐着呢。”一位青年男子就这样回答骆云根。
“你有本事就去家里坐。”骆云根并不当会事地回过去一句。便下田施肥。
“我就要在这里坐,怎么啦,你想不给我记工分?”这位青年男子说是这样说着,但人已在跟随着人群懒洋洋朝骆云根施肥处过来干活。
骆云根没再去反驳这位青年男子的话,他知道,这个时候越是去伤屈这些人,田头里的活就会越干越干不出来。
聪明的人、强壮的劳力都走出去了,剩下的就是这些“三类”群体留在队里干活,他们同往常一样记着工分。
虽说他们没能力没体力出去赚钱,但他们盘得清自己的得与失,而且还时常把他们认为是吃亏的地方,都说成是小队长骆云根处事不公,办事不力之上。
骆云根走在前面在稻苗里施尿素,干活的一帮人就在后面跟着耘田。骆云根之所以这样安排,是因为尿素撒在稻田里,容易一粒粒粘在稻苗上,如不及时把这些尿素赶下,阳光一照就会灼伤稻苗。
可是骆云根都快施好肥了,耘田的人却还在离田塍不远的在方,还时不时地真起腰来说这这那的。
骆云根又一次催他们少说话、多做事。
这下倒是一个老头子先说话了:“骆队长呀,这样的分配制度我们谁还愿意多做事呀,你看看,他们交钱计工的,本来交进来的只是部分钱,现在倒好,这交进来的是一元钱记一天工分,拿走的是一元三四角一天,而我们就得硬实实地做上一天才能得一元三四角钱哩!”
原来他们还耿耿于怀于分配问题。
骆云根知道这分配政策不合理,但要改变确实也难呀,一则这个分配政策是上面定的,不可能随意改变,再说你改变了,这些交钱计工的,特别是在公家单位上办的站办人员,他们会拿着文件找你算账呀,所以骆云根不管大家有多少意见,还是坚守着这条分配原则。
看看大家真的拿不出什么劳动劲头,骆云根就参照上次与何喜富一起商讨的“双抢”方案一样,提出了包工这个办法:“从今天开始,这耘田的活儿也就包着干好了,每耘一亩田计工分15分,你一个人包一丘也行,三五个人一起以操作组方法也行,只要保证当天的田当天耘好就是了。”
这下好了,大家都像得到什么好处的,一下子干劲十足地干起活来。王牌警妻:权先生,你暴露了
“不、这事得抓紧,明天我帮你划色几个吧。”
“那不必了,这工我自己会招。”
说到这里,何喜富才想起,骆云根来找自己是不是有什么事商量,便就转过话题问骆云根:“你找我有事商量?”
骆云根一脸愁容地对何喜富说:“说不上商量,就觉得烦,是找你聊聊来的,就边干活边聊吧。”
何喜富说:“我也该休息一下了,要聊就这里聊几句吧,我俩之间用不着什么讲究了。”
骆云根就把今日田头发现的,以及这些天来生产队里出现的大大小小矛盾全倒了出来说给何喜富听,最后还表明自己的一个打算:“喜富,现在我真的很不想当这个生产小队长了!”
何喜富笑笑说:“我说云根呀,照现在这种情况看,这大锅饭散伙是明摆着的了,是该给自己找条出路了。”
何喜富低头沉思了一会,忽然抬起头来看着骆云根说:“我看你还是抓紧把精力用到养蚌育珠业上面来吧,这技术、蚌苗都有我负责。”
骆云根也沉思了片刻说:“好是好,只不过这队里现在是心散人不散的,我这个当头的,更是分不出心思来搞这个养蚌育珠业了。”
何喜富说:“你只要去弄出一个塘来,先把这蚌苗去养好,到时包你卖上几百几千元钱。”
骆云点头认着:“好好好,只是又得麻烦你了!”
何喜富有心帮骆云根,骆云根也想助何喜富一臂之力,知道何喜富一家这几天活儿多,劳动强度大,第二天就有意叫上在自己生产小队里三个说得上的劳力帮何喜富清塘、消毒、施肥。
这活儿一连干了三天,何喜富该做的事全部做好了。
完工那天,何喜富当着大家聚在一起的时候就跟大家说:“谢谢大家在这个炎热的夏天来帮我的忙,不过我也不能让大家白干,因我我养蚌育珠是奔着赚钱来的,现在我要问一句的是,你们喜欢我付你工钱,还是喜欢我用蚌苗作报酬给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