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何喜富抱着小儿子思福在自家门口道地上晒太阳,老婆何紫娜提一桶泔水去猎栏房喂猪。
这一天,何喜富一家比之前起得早了点,大儿子思强已去学校读书,二儿子思康也早被何喜富送到奶奶这里,现在只等何紫娜喂好猪,夫妻俩就可带上小儿子思福一起去趟街上,先去供销社买辆自行车,再顺便去照相馆给小儿子思福拍一张照片。
“喜富舒服着,抱着小儿子晒太阳。”老支书远远地喊着话朝何喜富家走了过来。
何喜富猜测老支书是为昨天晚上的事来找他谈话的,他抱着儿子拿出凳子请老支书在门口一起晒太阳。
“今天好闲啊,有时间抱小儿子?”老支书说话从拉家常开始。
“不就是农闲季节吗,不过今天是向小队长请了假,等会跟老婆一起上趟街。”
“特地上街呀,有什么好事?”
“也没什么的,就是上次在供销社预订了一辆永久牌自行车,昨天田师傅带来口信,说是自行车到了。”
“到底是发了,能骑上‘大永久’了。”
“老书记你别再说我发了哦,到时我又要挨批的呢!”
老支书一看何喜富神态真的严肃起来,就连忙解释说:“你也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这里也不只是我一个人吗?”
“现在你老支书也靠不住了,我们的家庭夜校不就是你同意我们办的吗,昨晚却被某人冲击了。”何喜富半开玩笑,有意无意城说起了昨晚治保主任、民兵连长冲击他们讲养蚌育珠技术的事。
其实这就是老支书所要的话题,只不过是他怕何喜富因为这事有一肚子怨气而容易发火,才远远把话题拉过来。现在看看何喜富心平气和的,他也就放心地把想说的话说出来了:“其实这事确有我的责任的,如果当时我能要求各生产小队出面派一二个人听听,他们就没这个孔子可钻了。”
何喜富从老支书口中获悉,他在家里给自愿想学的人上养蚌育课这事,是民兵连长他们在巡夜中发现的,当时也向老支书反映过情况,老支书认为这不碍事,他们自发组织学习,到时都可应用到集体生产中去。
就是因为老支书不但不重视他们反映的问题,而且怂恿何喜富继续搞所谓的“家庭夜校”,再说这些人都不是生产小队公派出来的,到时不一定会听生产队指挥,把养蚌育珠技术都用在发家致富上。
“老支书,这事我们不怪你,你目的是为我们大家好呀。”何喜富看得出老支书对这事心里有些愧疚,就特地说上句安慰话。
“喜富啊,我今天来还有一件事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老支书还想说的一件事,就是请何喜富出任大队农科队长。此举之目的,就是让何喜富培养几个养蚌育珠的技术人员出来。按照老支书的计划,到时他会划三十多亩水面的塘给农科队作养蚌育珠实验基地,一方面增加大队集体收入,另一方面为各生产小队培养养蚌育珠操作人员。北地之王
公路通往自己村庄的那条泥石路,坑坑洼洼、东转西弯,何喜富踏着带有妻儿的自行车,时而蹦时而跳,弄得何喜富慌兮兮的。
何喜富请何紫娜下车,抱着儿子走回家。自己打算骑着自行车,直接赶往湖上大队党支部书记陈东贤家去,他告诉老婆:“虽然已迟到了,但也可尽量让他们少等一会”。
何紫娜说:“都迟到半个小时啦,今天干脆不要去了,明天早点去也不迟,反正养蚌也是明年春头的事。”
何喜富说:“这个必须去,这是一种诚信,是一种责任。”说着窜过一根弄堂,“滴铃”一声,那辆新簇簇的永久牌自行车朝着湖上大队的方向飞去。
诸北村通往湖上大队的,是一条沿渠道走的泥石机耕路,湖畈里的路本来就不硬实,加上各类拖拉机、手拉车的碾压,满路都是坑坑洼洼,大小不一的车轮印子。
何喜富双手紧握车把,双眼紧盯前方,双脚一脚深一脚浅地踏着。大约骑完三分之二长的机耕路时,看看快到湖上村口了,何喜富加快了车速,谁知骑不出多少路,自行车前轮陷入横过机耕路的条小过水沟里。
由于车速过快,自行车后轮一跷,连人带车侧翻在左侧田沟里,幸好冬天里的田都是干燥的。但不巧的是,田里有一块不大不小,平时用来堵水沟的岩石,而自行车的一只踏脚杆刚刚撞在这块岩石上,踏脚杆压弯了,弯得与盖泥板贴得紧紧的。何喜富用手去扳,根本无济于事。
自行车不能骑了,停在路边又不放心。别无选择,何喜富便把自行车扛在肩上,奔跑着赶起路来。
一位在麦田里干活的人看到何喜富扛着自行车在机耕路上跑,就觉得可奇怪了,远远地喊话过来:“你这位同志是不会骑自行车,还是舍不得骑这辆新自行车呀,干嘛扛着自行车跑呢!”
何喜富听着这话,觉得对方是在嘲笑自己,慢下步子想作一番解释,但又马上想到湖上大队的陈东贤书记恐怕早已等急了,便又加快步子赶起路来。
在湖畈里赶路,真可用“看见山头走得哭”的话来形容,看看快到村口了,而何喜富却扛着自行车跑了十来分钟时间,赶到陈东贤书记家时,何喜富已满头大汗。
陈东贤不在家,他老婆坐在门口做针线,看见何喜这番模样就问道:“看你满头大汗的,大冬天的你这么热?”
何喜富喘着粗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