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市街尽头,有一家卖烧猪的,专卖烧猪,因其色香味俱全闻名,店面里面宽敞,能供百人共同饮食,清一色八仙桌,桌上铺白布,干净利落,客人往桌边一座,小厮立即过来客客气气地问道:”爷,您来点烧猪开开胃。”客人答应一声,那边麻溜地端上一盘,肉色香浓,香气四溢,馋的脚步都挪不开。
店里面,靠着门口一张桌子坐着二个老者,吃着烧猪高谈阔论。
”钟老,这烧猪可是京师有名的小吃,不管寻常百姓,还是普通市民,趋之若鹜,连宫里的人也常常偷偷出来去吃,端的是美味。”
坐在钟兆文对面的是个鲜衣花帽的老丈,额下留着长髯,足有半尺,飘飘洒洒,说话声音洪亮,气度不凡。
“周公,京师的烧猪院也是这般热闹么?”
钟兆文欣然问道,老先生平日斯文稳重,吃饭都是细嚼慢咽,不露齿,此时全然不顾形象,连筷子也不用了,用手抓着大块猪肉,狼吞虎咽,和旁边坦胸漏乳,声音粗鄙的农夫莽汉一般无二。
“何止热闹”周公旦笑呵呵道:“京师的烧猪不光是各大酒楼的招牌,而且逢过节日,也是宴席必备佳肴,连那些闺中的女子也好这口,卖烧猪的门口整日都是送外卖的小厮……。”
“这位老先生,听说京师有个烧猪院,是一群和尚做菜,味道鲜嫩不腻,吃起来毫无烟火气,可有这事?”
旁桌的一个衣着干净的老者,一直在听他们说话,这时笑呵呵插话向周公宰问道。
那周公宰掏出手帕,抹抹嘴,道:“这位老哥怎么称呼?”
“老朽朱大成,在府学教书,混口饭吃,有幸遇见两位。”说着隔席拱了拱手。
周公旦和钟兆文连忙还礼,邀请那老者同席,朱大成也不客气,欣然接受,过来坐在一桌,周公旦笑嘻嘻道:“难得和朱老哥认识,老朽平日最爱交朋友,今日这顿饭老朽请客,老哥请。”
朱大成闻听喜形于色,连忙客客气气再次道谢,心里自然高兴,这烧猪须四五百文钱,他一个府学教书的先生,薪水微薄,有人请客当然高兴。
“说道京师的烧猪院,原来是大崇善寺的一群和尚,本来是给寺庙做饭,谁知道有一次朝中一个大学生去游玩,午后腹中饥饿信步走到后厨,看见一群和尚在做烧猪,大学士尝了后喜不自胜,饭后提笔写了烧猪院三个大字。”
周公旦说道这里,旁边的人都停下来看着他:“过了不久,这烧猪院的大名就传开了,京师中人纷纷闻名去吃……。”
众人恍然大悟,纷纷点头,原来这烧猪只是一群和尚给寺庙做饭,无意中却做出了享誉京师的美食,朱大成见周公旦谈吐不俗,气度不凡,客客气气问道:“周公,冒昧请教您老是做什么的?”
“呵呵,周公可是名闻京师的大商人”钟兆文说了一句,眼尖看见门外宁放和郑秀才走过来,连忙站起来喊两人。
宁放和郑秀才见是钟兆文,走进来在桌边坐下。
夜深后,燥热褪去,刚吃了凉水,饮料,宁放和郑秀才满身清爽。
“周公,这位是宁放,宁公子,这位是白山棋院的郑先生。”钟兆文介绍完两人,又给他们介绍了周公旦。
周公旦是齐州人,在京师经商,刚从外地回来,和钟兆文是旧友,家就住在西城,听到白山棋院,顿时肃然起敬。
“呵呵,宁公子,郑秀才,幸会幸会,今日老朽请客,两位请。”说着,周公旦招手让小厮再上了两盘烧猪。
宁放和郑秀才赶紧起身致谢,宁放平日和上流社会的人交往,这种席面也见过。但郑秀才已经激动的厉害,连连道了几遍谢,筷子抖抖索索地从盘子里挟,挟了几次都掉了,窘得满脸通红。
“郑先生,您慢用别急。”
郑秀才穿着寒酸,面容清瘦,周公旦不用想也猜到他平日窘迫,笑呵呵说道,心里却在暗暗疑惑一个棋院的棋士怎么会这么寒酸。
“我在京师就听说多人说过白山棋院,郑先生,老朽刚回来,等诸事安顿好了,一定去登门拜访,和先生切磋一局。”
“周公,不劳您大驾,那天您老想下棋了,差人捎句话,我亲自去府上陪您下棋。”
郑秀才连忙摆手说道,一脸惶恐。
周公旦哪里知道白山棋院表面光鲜,其实寒酸到了熬不下去了,本来府衙支给的用度就少,逢到灾年,层层盘剥,到他们手只够填牙缝。如果不是范五爷种菜,沈姑姑开培训班赚钱贴补,估计白山棋院都倒闭了。
其实,周公旦不知道情有可原,琴棋书画,这些附庸风雅之事是建立在经济基础上的,像京师,江南富庶之地,不论士大夫还是民间都对棋士很尊敬,以结交为荣。但在贫困地方,饭都吃不饱了,谁有闲心去下棋。
郑秀才,赫老夫子如果放在京师,不说名扬四海,也足以过的很滋润。
一盘烧猪就让郑秀才感动不已,宁放自然不像他,虽然吃的满嘴流油,馋虫直冒,却也风轻云淡,谈笑风生。
“周公,您老这次回来可有什么打算?”
宁放和郑秀才埋头狼吞虎咽,钟兆文侧头问道。
周公旦望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捋着额下长髯,慢悠悠地说道:“老朽老了,人道叶落归根,京师是不回去了,过些时间打算看看,做点什么小生意。”
钟兆文和朱大成点点头,那几位不知道,钟兆文却喜形于色,只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