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味道实在不好闻,时晴又讲究,看了半天,就去了卫生间洗手。
她心中倒是挺欣赏庄医生的。
是的,这个老头嘴臭,为人又可恶,可细一想,品性却好。他不向病人和病人家属隐瞒病情,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他不会忽悠病人,就为了赚钱。
像这种精神科疾病,治起来周期长,效果也不明显,其实是非常花钱的。
既然病人已经没有治疗的价值,又何必浪费财力使得家庭陷入贫困呢?
恶劣手段才显得出菩萨心肠。
“就找他了,小雨的病必须让庄医生看。”时晴在心里下了这个决定。
今天这号是挂不成了,下午还得去上班,那么,明天一大早再来排队吧!
出了挂号大厅,时晴却看到先前那个被庄明侠说活不过十八岁的孩子的一家三口。
孩子和他妈妈已经没有哭了,倒是当爸爸的那个蹲在地上将头埋着,哭个不停。
做妻子的那个端着一份盒饭:“孩子他爸爸,你昨天连晚饭都没有吃,这样下去不行的,吃一口吧!”
已经是午饭时间,有贩子推着盒饭过来叫买,那孩子正端着饭盒吃得津津有味。
做爸爸的抬起头,满面泪水:“娃娃已经十一岁了,医生说他活不过十八,还有七年,还有七年,他就要离开我了。一想到那天……我受不了,我实在受不了啦!”
妻子的眼睛里全是泪水:“别哭,别哭,娃正在吃饭,你一哭,他还怎么吃得下去。”
“我不哭,我不哭,可我实在忍不住。”
妻子的眼泪流了下来:“忍不住也得忍,还有七年,咱们得高高兴的。老天给了我们这个娃,让咱们成了一家人,那是缘。再过几年,缘分到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们要幸福。”
“是的,要幸福。”男人哭道:“七年,七年,那就是两千五百天,我们要珍惜每一天,我们要珍惜……饭给我,我吃,我吃。”
时晴实在不忍看下去,多可爱的孩子啊,十八岁就要走。
十八岁花一样的年纪。
如果他长到十八岁,应该和小雨一样帅得很呢!
小雨,小雨,你为什么让妈妈那么操心啊!
正在这个时候,丈夫关飞的电话打过来了:“老婆,老婆,我拿第一名了。”声音中有岩掩饰不住的兴奋:“拿到奖品了,晚上庆祝一下,你想吃什么。知道我今天赢了什么吗,一本大红证书,体委盖章的,我牛不牛?老婆,挂上号没有?”
“没有,明天再来看看。”
“说好了,明天我可没空挂号,你自己去。”关飞满是警惕。
“好的,老公。”
时晴默默地挂上了电话。
伫立良久,她终于崩溃了,站在医院门口那棵火凤凰树下放声大哭。是的,孩子有病,自己又有身孕,工作又忙。偏偏丈夫又是不没担待的,根本就帮不上忙。自己活得实在太类了,想找个肩膀依靠,可他就怎么找不到呢?
正哭着,突然眼前一暗,好象立着一个人正在左右打量自己。
时晴是个要面子的人,忙抹了一把脸,抬头看去,顿觉尴尬。
这人竟然是杨一楠的丈夫冯白。
冯白今天正好送货到二门诊,一身工作服,满头臭汗,头脸脏得厉害。
“时部长,你不要紧吧?”冯白从包里掏出一张餐巾纸递过去,却发现上面有污迹。
时晴却接了过去,擤了一下鼻涕,哽咽道:“谢谢你,我今天凌晨三点就过来给孩子挂号,排队到现在,结果还是没挂上。”
冯白:“咳,这里的号是比较紧张,附近几个省的人都过来看病,能不紧张吗?”排不上号你也不至于哭成这样,女人啊,你的名字叫弱者。
他话多,又八卦,忍不住问:“时部长,孩子得了什么病,要挂谁的号?”话一说出口,心理就后悔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二医院,主治精神疾病……啊,关小雨有神经病,不可能啊……这是人家的,当着面问好象不礼貌。
时晴:“想挂庄医生的号……太抢手了,我明天一早再来排队……”
“明天再来排队就能派到,你今天一大早来都没抢到,明天可以吗?”
听他问,一向坚强的时晴也呆住了。
冯白突然扑哧一笑:“不就是找庄明侠看病,多大点事,我帮你办。”
时晴大为惊喜:“你认识庄医生,是熟人亲戚朋友?”
冯白摇头:“不是熟人也不是亲戚朋友,我也是昨天才认识他的。”
“那……”
“放心好了,我有办法搞定,看我的。时晴,这样好了,下午五点你在这里等我,我领你去见庄明侠,记得带上孩子。”
“这个……怎么好意思……”
“怎么,不相信我。我冯白什么时候骗过人,如果你信任我就在这里等。”冯白把胸脯拍得蓬蓬响,又生气地叫道:“少看不起人。”
说着话,他从包里掏出烟,点着了,吸了一口,然后狠狠地吐了一口烟。
时晴连连说冯先生,我怎么会不相信你,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好吧,我和小雨五点在这里等您,谢谢,谢谢!
她心中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个冯白和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好象是换了一个人。
上次的冯白温和风雅又风趣,今天的他竟显得豪爽奔放。
这人真的是冯白,不会是孪生兄弟吧?
时晴也不能不相信冯白,谁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