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石出(中)
“姓严的,莫非你真是一头疯狗?!”没想到,自己不惜冒着翻船的危险赶过来救了对方的命,居然非但不领情,反而替倭寇说话,张维善气得两眼冒火,指着老秀才的鼻子,大声喝问。
“严御史,刚才若不是我等及时赶到,你已经成为倭寇刀下之鬼!”李如梓也没想到,世间还有如此忘恩负义之辈,铁青着脸,大声提醒。
“是啊,你身为大名四品高官,怎么替倭寇说话?”其余几个仗义出手的公子哥,也怒不可遏,纷纷开口指责。
刚才的战斗虽然不怎么激烈,可如果不是大伙到的及时,眼前这个官拜佥都御史的老秀才严锋,连同其家中仆役,肯定得被倭寇给一刀两段。在大伙吓走了倭寇之后,这老秀才也死皮赖脸,非要跟着一道找安全地方避难。然而,眼下才刚来到秦淮河畔,双脚还没等踏上画舫,此人居然就立刻忘记了救命和一路保护之恩,反倒指责起李彤和张维善不该胡乱出头!
“老夫只是就事论事,不能因为尔等刚才出手吓走了刺客,就曲意逢迎!”面对一片愤怒的目光,南京右佥都御史严锋高高地扬起干瘦的头颅,“义正辞严”地回应,“况且今夜所谓倭寇,也都是尔等所说,谁知道他们是真是假?”
“这么说,我们今晚就不该救你!”
“可不是么,刚才也不是谁,被吓得差点尿了裤子!”
“中山狼,中山狼也不过人如此!”
……
众公子哥个个气得眼前发黑,指着严锋的鼻子大声数落。而那南京右佥都御史严锋,真的不愧其“敢言”之名,竟不屑地笑了笑,撇着嘴道,“先置人于死地,然后再出手相救。这种套路老夫见得多了,岂会轻易上当?!李彤、张维善,你们两个既然进了国子监,就该用心读书,努力凭真本事参加科举,考取功名。岂能贪图走捷径,玩这种以军功入仕的歪门邪道?!”
“老匹夫!”饶是李彤涵养再好,也忍无可忍,单手迅速按上了刀柄。“我们两个跟你何冤何仇,你,你不敢谢救命之恩也就罢了,居然,居然还血口喷人!”
“老夫只是就事论事!”严锋被吓了一大跳,快速退了两步,然后看了看周围众人的模样,梗着脖子补充,“我大明,文武殊途。要么读书考科举,谋一个金榜题名。要么老老实实去阵前杀贼立功,拎着敌人的首级换取富贵。想以文入武,或者以武入文,都是歪门邪道。放在别的地方,老夫管不到。放在老夫眼皮底下,却休想老夫视而不见!”
他先前之所以看李彤和张维善两个不顺眼,一是因为二人出身于将门,理应属于文官的重点防范对象。二就是因为,二人抢在官府前头出手对付倭寇的行径,明显有着绕过科举,骗取朝廷功名之嫌。至于给自己的门生吴四维报仇,只能排在第三。并且通过今晚之事,他内心深处,其实也已经怀疑杀死吴四维者另有其人,很可能跟眼前这两个将门子弟无关。
然而,怀疑归怀疑,让他老人家为了先前暗中出面坑害之行向李彤、张维善两个后生小辈道歉,或者承认欠了对方救命之恩,却是万万不可能。所以,他干脆出言颠倒黑白,激怒对方,从而跟对方彻底划清界限。
当然,如果对面只有李彤和张维善两人,他肯定不敢如此不讲道理。万一激怒了二人,真的给他一刀,然后栽倒今晚刺客头上,他严大御史可就彻底死得不明不白。而今晚偏偏与李彤、张维善两个一道的,不仅仅是二人的家丁,还有五六个陌生的公子哥,并且其中有一个身上明显带着官宦气息。如此,他就彻底有恃无恐了,根本不用害怕两个少年人在暴怒之下,真的敢残害朝廷命官!
如此多的弯弯绕,李彤和张维善两个平素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公子哥,哪里能够猜得到。听严锋越说越不像话,忍不住破口大骂,“老匹夫,早知道这样,小爷才不会上赶着去救你。让你死在倭寇的刀下,尸体都被野狗拖了去,咬个稀巴烂。也省得水不小心遇到,沾一身晦气!”
“老匹夫,算你狠,老子今晚犯贱,赶着去救你这条疯狗!你爱怎么说怎么说,老子就当今晚猜了狗屎。今后祝你每天都鸿运当头,永远别遇到任何麻烦!”
“哎,我说你这老人家,这么大岁数了,怎么好歹不分呢!”不光是李彤和张维善两个被气得火冒三丈,如意画舫的女掌柜小春姐,也实在看不过去,快步走上船头,手指如剑,直指南京右佥都御史眉心,“刚才他们为了赶去救你,差点就划翻了座船。你非但不领情,怎么还安了一堆罪名在他们头上。如果人人都像你这样,以后再遇到恶贼,大伙都关起门来不闻不问就是。谁都不能管,管得越多,错就越多。”
“住口,你一个卖笑为生的老鸨子,有何资格指责老夫?!”严锋根本没把小春姐当做人看,毫不犹豫瞪圆了眼睛大声呵斥。
“你……”小春姐的确是画舫女掌柜,也的确靠船上姐妹的歌舞及皮肉来赚取钱财,却依旧被“卖笑为生的老鸨子”八个字,直接扎透她的心脏。顿时,两行眼泪夺眶而出。
“春娘,你理这疯狗作甚?他一辈子就靠咬人为生,心中根本不辩任何是非!”王重楼原本只是想冷眼看热闹,却没想到严锋忽然冲小春姐张开了血盆大口,立刻改变了主意。先上前几步,从背后扶住了自己喜欢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