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两位恩公将倭寇和姓王的押下船后,妾身已经命人打水反复清洗了船舱,并且请鸡鸣寺的上师,专门来船上做过一次法事!”小春姐则红着脸,小心翼翼地,向李如梓解释。
按道理,画舫上发生过流血事件,她不该这么快就重新开张。更不该买通操快舟的老钱,由自己替自己骗不知情的外乡客登船“赏花”。但事情已经做下了,她也没地方去买后悔药。所以只能先赔了不是,然后摆出认打认罚的姿态,听凭贵客们发落。
然而,非常出乎她意料的是,得知如意画舫上前几天发生过战斗,白袍公子哥李如梓非但不觉得晦气,反而欢喜得两只眼睛咄咄发光,“啊,原来黑白无常大战宝大祥少东的地方,就是这艘画舫!值得了,今晚秦淮河真的没白来。五哥,老七,咱们今晚真的走对了地方!”
最后一句话,是对高颧骨公子李如梅,和操陕西口音的骆公子两个说的。二人也早就将他跟李彤等人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因此,双双沿着木制的楼梯缓缓走下,笑着给小春姐吃定心丸,“女掌柜不必害怕,我们北方人,没那么讲究。更何况,船上杀的是倭寇!”
“是啊,早知道战场在这里,我们早就过来了。根本不会等到天黑!”
“女掌柜放心,该给的船资,一文都不会少!”其他几个跟李如梅一道登船赏花的公子哥,也纷纷笑着表态,。
“多谢,多谢各位贵人!”小春姐悬在嗓子眼的心脏,终于重新落回肚子内。赶紧半蹲下身子,向李如梅、李如梓和骆七等人,施礼相谢。
高颧骨公子李如梅的心思,却根本不在她身上。笑了笑,迅速将头转向李彤,“子丹,你这是要往哪里去?为何刚才连性命都不顾了,宁愿划着一艘漏水的船赶路?”
“那伙倭寇心胸狭隘,且行事乖张。今晚吃了亏,肯定要找人报复回来。我和守义猜到他们今晚可能要袭击的下一个目标,所以急着赶过去洗刷嫌疑!”见对方一下来就问到了关键处,李彤也不隐瞒,拱了下手,低声解释。
“那伙倭寇吃不得亏。上次在路上偷袭我们,被我们打了个落花流水。随后,就去屠了吴举人满门!”张维善想了想,在旁边快速补充。
“吴举人,是不是那晚替宝大祥叫屈,还煽动看热闹的闲汉们针对你们的吴举人?”小春姐没想到还有如此隐情,被吓了一大跳,询问的话脱口而出。
当晚给她留下深刻印象的,只有李彤、张维善两位恩公,和码头上信口雌黄的fēng_liú举人吴四维。对于前两人,小春姐是发自内心的感激。对于后者,则是憎恶之外还多了几分鄙夷。
“怎么可能,那吴举人,分明,分明是在站他们一头的!他们,他们莫非,莫非疯了!”女校书许飞烟,也听得两眼发直。上前一把拉住李彤的衣袖,结结巴巴的追问。
“要不是倭寇呢?行事根本不能用常理揣摩!”李彤到现在也没想明白,倭寇为什么会杀帮过他们的吴四维。摇了摇头,苦笑着回应。
“吴四维死后,他的座师严锋,认定的我们俩是凶手,一路闹到了应天府。我们俩为了洗脱嫌疑,只好想办法将倭寇的同伙揪出来对质。”张维善跟李彤配合默契,紧跟着低声补充。
“所以,你们推测,倭寇今晚吃了亏,下一个报复目标,会是吴四维的座师!”李如梅反应相当敏锐,立刻猜出了李彤和张维善两个人的想法。
“怎么可能?”下一个瞬间,他又皱着眉头将自己的结论大声推翻。“这,这,天底下,怎么会又如此荒唐的事情?!打不过你们,回头先砍了自己的同伙。这,这是哪门子道理?!”
“你管他是哪门子道理,咱们跟着去看看就知道子丹兄猜得对不对了!”他的弟弟李如梓,却不愿意想太多。手按腰间佩剑,跃跃欲试,“要是猜错了,咱们就相当于逛了一回秦淮夜景。要是猜对了,咱们刚好出手,帮子彤他们两个,彻底洗清冤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