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不敢,少侯爷您客气了,客气了!”捕头邵勇连忙跳开半步,躬身还了个全礼,“少侯爷您放心,咱能南京城,不是什么臭鱼烂虾能够横行的。我江宁县的弟兄,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家仆人,被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害死!”
“追查凶手时所有开销,都由李某来出。若有弟兄受了伤,李某养他一辈子!”李慎大模大样地挥了下手臂,当众宣布。”若是哪位兄弟不幸遇难,李某立刻买下二十亩水田,亲自送到他家中。决不让他出事之后,妻儿没了依靠!”
“多谢少侯爷!”捕头邵勇再度躬身下去,长揖及地。
“少侯爷放心,李府乃良善之家,甭说江宁县,整个应天府哪个不清楚?我等一定竭尽全力,把凶手抓回来,让他血债血偿!”众捕快、弓手、帮闲们,都是地头蛇。早就对辖区内所有大户人家的底细,摸了个清清楚楚。见李慎不给江宁左卫的丘八们面子,却对他们许下了如此重的赏格,也上前大声表态。
双方你一句,我一句,说得好生“热闹”。却把江宁左卫的一干“勇士”,都当木头桩子般晾在了大街上,谁都不去搭理。带领“勇士”的崔总旗,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越听越觉得屈辱难当,将牙齿咬了再咬,终于却决定,不给自己招灾惹祸。跳下坐骑,快走几步,来到李慎身侧,端端正正行了个军中常礼,“在下崔怀胜,听闻有贼子当街杀人,特地前来帮助地方弹压。上官若是有用得到在下之处,尽管吩咐。哪怕贼人再凶再恶,崔某也一定叫其有来无回!”
“崔总旗客气了,李某乃是水师百户,可不敢当你的上官!”李慎转头看了此人一眼,笑着摆手。“不过……”
崔怀胜心里先是恼怒,随即又满怀期冀:“上官尽管吩咐,水里火里,职部和弟兄们任凭差遣!”
“不过这贼人既然敢大白天上门行凶,气焰也着实过于嚣张。李家小门小户,被他欺负也就欺负了。可江宁左右两卫的将士们,却不能被他们如此轻视。崔总旗若是想洗雪此耻,李某也愿意知会水师,派遣船只助你一臂之力。”李慎想了想,仿佛卖给对方好大人情般,笑着承诺。
“嗯!”崔总旗憋得差点落下内伤,却发作不得。只好又躬身下去,抱拳施礼,“多谢上官,卑职这就带领弟兄们沿着凶手离开的方向去追查,若有消息,立刻派人向上官汇报。”
说罢,不敢再于李家门口逗留,带领麾下的爪牙,逃命般匆匆离去。
“什么玩意儿,还缉拿凶手呢,不被凶手赶了鸭子,就算对得起身上的战衣了!”捕头邵勇得了李慎的许下的好处,自然知道该投桃报李。看着崔怀胜等人的背影,撇着嘴点评。
“这算精锐了,好歹人数齐整,一个总旗带足了五十名弟兄,还带着刀!”李慎却对卫所的情况,知根知底,笑了笑,满脸不屑地数落,“放到下面其他卫所,总旗手下所有人加在一起,也不会超过二十个。出来时从不带刀,手里只有种地的锄头!”
“那不是全成了农户?”捕头邵勇听得好生纳罕,惊诧地追问。
“农户?连寻常农户都不如。农户好歹名下还有一块自己的地!”李慎笑了笑,淡然补充,仿佛对一切都早已习以为常。
“这个李百户,倒也有趣?”距离李家大门口只有四十几步远的大树下,一个看热闹的华服公子哥,笑着点评。
“石公子,来老爷那边,这几天很不高兴。他意思是,货出手之后,咱们立刻回家。不要再多生事端!”一个身材矮小,脊背佝偻的老仆人,凑到公子哥耳畔,低声提醒。
“他一个吃水面饭的,有什么资格管我?”公子哥看了老仆一眼,不屑的撇嘴。
“他是怕,怕引得……”老仆脸色一红,低着头继续提醒。
“怕什么?”公子哥挥动手中扇子,朝着卫所兵远去的方向,冷笑着指指点点,“像这种东西,纵使高达百万,又有什么用途?不过是给你我送功劳而已!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一阵熏风吹过,树上的槐花簌簌而落。如雪一般,落得二人满头满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