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失控,这是一件她预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事,乔苒被人群裹挟着往镇妖楼中冲去。
入目可见满是乌泱泱的人头,要从中找什么人或者别的什么,这不是一件易事。乔苒在人群中奋力的张望着。
人自然是不容易见到的,可别的却是看的一清二楚。
譬如这座四面铺金的镇妖楼富丽堂皇,同大街上低矮朴素的屋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所以,出世的出家人居然这么讲究这等金钱这等俗物?
乔苒冷笑了一声,听前头有人喊道。
“元丰大师不见了!”
“沽源道长也不见了!”
……
不见就对了。足可见这不知哪里来的大师和道长极有眼力见,一瞧情况不对便溜了。乔苒挤在人群中,听着耳边的嘈杂声。
有焦灼的询问声,急切的咒骂声,更多的是茫然的痛哭声。
痛哭声占据绝大多数这其实能够理解,毕竟这几年之间,这两个妖言惑众的大师和道长几乎建立起了整个古通县百姓的信仰,邪教之所以被称之为邪教,便是先潜移默化,待到时机成熟,以摧枯拉朽之势摧毁了众人心中原本的信仰,而后重塑起一个外人看来可笑,信徒自己却深信不疑的恶念。
此时,那个塑起百姓信仰的人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溜了,信仰也随着这一溜而轰然坍塌,所以茫然失措便成了绝大多数。
至于咒骂也是失措之后的反应。
“菩萨的金身,金身也不见了。”有人惊呼。
“还有那个金盘子。”
“供台上的金果也没了。”
……
惊呼夹杂着咒骂声此起彼伏,乔苒看着被席卷一空的镇妖楼,想要转身离开,但此时人群涌涌,不是她想离开就离开的了的。
“让一让。”她喊了一声。
不过瞬间呼喊声就被淹没在人群的痛哭、咒骂声之中。
这可怎么办?乔苒眉头紧蹙,正想继续说些什么,耳边猛地一记惊雷打下。
镇妖楼里的百姓猛地一惊,先前的嘈杂立时转为安静。
又一记惊雷打下,滚滚而过,这声响震得人浑身一颤,只觉得雷声仿佛就在耳边响起。
这打雷的地方一定就近在咫尺。
此时有挤在窗边的百姓喊道:“县衙上空打雷了。”
这话一出,便有不少人向着县衙的方向望去,恰在此时,一道雷光撕裂上空,直冲着县衙的方向打了上去。
真是好一出晴空霹雳!
“骗子,这等骗子,老天有眼!”人群涌动,乔苒看了眼县衙的方向,人再次被人群裹挟着往镇妖楼外冲去。
这于她而言倒是一件好事。
冲出镇妖楼的那一瞬间,身边明显一松。
她走上街头,有些迟疑,方才往镇妖楼那一冲,其实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的。这一来一回的一闹,倒是将到巳时了,算算时间,白郅钧带的精兵队伍又是骑马而来,此时应当快至城门口了。
正这般想着,城门方向一道烟花在天空炸开。
白日放烟花,着实有些浪费。不过,这烟花并不是为了观赏所用,是军中用来发号施令的。
看来人已经到了。
乔苒松了口气:还真是迅疾如风的精兵铁骑,如此便再好不过了。她正要迈步追往城门口的脚步一顿,转而向县衙的方向行去。
……
纵使此时人处在县衙里看不到外头的情形,但城外的骚乱和嘈杂声却是听得到的。
“瞧着外头出事了。”裴卿卿吃着糖走在县衙的长廊里,衙门里到处是横七竖八倒地的官差、杂役,闲适吃着糖的经过的女孩子同此时昏暗的衙门中众人一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走过后衙官差所居的住处,同张解一道向县令王春林的院子走去。
大楚律例中并没有规定官差的住所,多地官差所居县衙是不管的,多数是以每月给予一定的例银补偿让官差自寻住所。
这一点她曾听乔小姐笑谈说叫什么“住房补贴”的东西,虽是大白话,但以她裴卿卿的机智是听得懂的。乔小姐说若是律例规定要为官差安排住处,那长安城的衙门当真要让不少人挤破脑袋往里钻了。
这一点裴卿卿虽然无法感同身受,却也看得到,譬如乔小姐到如今还没买上自己的房子。
大抵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她便多想了一些杂事,等回过神来,正听张解在说:“县衙上头情形如此诡异,百姓自然是要请那几个大师道长出面了。”
“那他们会出面吗?”裴卿卿吐了吐舌头,扔了块酥糖入口,道,“准备怎么解决这个?”
张解道:“不管出面不出面,乔小姐都有办法应对。不过以我看来,若是那大师道长机灵的话,恐怕已经收拾东西跑了。”
“跑了怎么办?”裴卿卿不由睁大了眼睛。
那要怎么办?这些人商量计策都不带她的,真是瞧不起孩子!
“白将军他们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这些人跑不了。”张解说着脚下一顿,抬头看了眼院子门头的匾额,而后一脚迈了进去。
不知是不是对身边的官差也不放心的缘故,王春林的院子里并没有见到什么仆役,裴卿卿四处张望着跟着走了进去。
“人就在里面吗?”她压低声音对张解说道。
张解嗯了一声,道:“如果她没有算错的话,应该在里面。”
算错?裴卿卿皱了皱眉,不满的看了眼张解:“乔小姐怎么会算错?”他们来的这么快。这么出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