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晋明帝要询问他一些政治见解的时候,师尊总是闭口不谈,或者扯开话题,讲几个趣闻。
一时之间,这宴会也是欢声笑语不断。
晋明帝自知强求不得,就问:“先生对兵法有何看法呢?何谓纵横捭阖?”
师尊暗自心想:不吐出点东西,这接风宴是不会结束了,这晋明帝萧绍无非也就是想要知道鬼谷的知识,顺带着想要试探试探他而已。
师尊就道:“纵横捭阖乃万物之先,是方略、圆略、出入的门户。治世安民,一统天下,兵非良策。拥力而避战,交言而弭兵,不战而屈人,以战而止战才为上策。”
晋明帝眼中精光骤然亮起,面露欣喜之色,这鬼谷先生总算是吐出点儿真东西了,赞叹道:“深得朕心!有理!好一个不战而屈人!”
萧泽黑色的眸子一亮,看向师尊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敬佩。
而君临一边吃东西一边和萧泽说话,道:“师尊以前倒是老说这种东西,好无聊啊。”
萧泽神色微微有点不自然,酒盏里的酒水倒是洒了几滴,他冷冽的扫了君临一眼。
师尊此话一说完,整个大殿竟然鸦雀无声,万物静的像是凝固了一样。
过了好久,才有人小声嘀咕道:“这鬼谷先生果然有点真才实学。”
也有人赞叹道:“说的好啊!不战而屈人,鬼谷先生真乃一代大师!我等怎么就没想到呢?”
这时有些人目光中对师尊的质疑与不屑已经消了一大半,转而带着几分敬意看着师尊。
师尊接着道:“至于兵法,兵机大事在知己知彼,要有致胜之谋,必须审其情,定其基。掌握敌隋要快、要全,暴露给敌人的要少、要慢,阴谋与阳谋,阳谋与阴谋,方略与圆略,圆略与方略,要交替运用,不可固守一端。兵无定策,策无定形,使人无可乘之机。”
此刻就连萧泽也微微颔首,看向师尊的目光中多了一份敬意。
有人激动的不知道从哪里拿出纸,用毛笔把师尊刚才说的话记下来了。
也不知道纸与笔那东西是藏在哪儿的,怎么会随时就能拿出?
也有人感叹道:“怪不得人家都说鬼谷先生如此厉害,当真是一代大师。”
师尊吐出点儿真东西之后,接风宴很快就结束了,晋明帝硬是留下师尊,要和师尊探讨一下治国之道。
至于君临和秦珉之,晋明帝就叫萧泽负责招待他们。
走之前,君临悄悄拉过师尊问他:“我们要留下多久啊?”
“没事,等拿到宋辑将军的骨灰,我们就走。”师尊道。
君临暗自嘀咕,师尊对这宋辑将军还真是仁至义尽了。也不知道师尊认不认识那宋辑将军。
君临听过宋辑将军的传闻,他好像在没叛国之前也是建立了赫赫战功,后来父皇怀疑他有二心,想要叛国,一怒之下就拒绝援兵援助他,他的下场就是马革裹尸、战死沙场,死于江东东晋。
之后过了一段时间,一些大臣纷纷拿出证据证明宋辑将军未死之前是真的想要叛国,父皇一怒之下就下令抄家,诛宋辑九族,一时之间人心惶惶,昔日器宇轩昂的将军府众人一时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人人唯恐避之而无不及,将军府家眷更是死的死,逃的逃。
当君临路过那片废墟的时候,怎么也不敢相信昔日繁华瑞气的将军府居然是这个样子。
君临虽然没看到过将军府辉煌的样子,可也听说过,听说宋辑将军在世的时候,将军府是何等的辉煌。错落有致的琼楼玉宇,假山温泉,飞檐碧瓦,红柱雕栏,檐牙垂下彩灯繁华如浩瀚星海……
自从宋辑将军死后,不乏落井下石者,朝堂之上鲜少有人会为他说话。没想到师尊居然想要回宋辑将军流落他乡的骨灰。
君临当下也没有说什么,宋辑将军不管怎么说也曾经为前凉战斗过,他的骨灰的确不应该留在敌国,应该埋在前凉,让他落叶归根。
于是君临就和秦珉之跟着萧泽走了。
两辆马车疾行,桓温和秦珉之坐在一辆马车里,而君临又跟这萧泽坐在一辆马车里。
君临其实是想跟秦珉之坐一起的,但秦珉之和桓温聊得很开心,两人自然而然的就进了一辆马车,君临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跟这萧泽待在一起了。
马车依然在路上滚滚行驶,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马车上悬挂的流苏随着马车的颠簸晃动不止。
一股淡淡的尘烟被马车带起,然后慢慢飘散。
君临的预感是这一路会很无聊,后来证明这一路不是很无聊,是非常非常无聊。
无论君临怎么说话,这萧泽都是一言不发,像个菩萨一样正襟危坐目视前方。
君临忍无可忍,讨好道:“喂,是我的错,我错了,我道歉,我不该拒绝给你解毒,我不该偷你的断水,我也不该吃你不吃的点心。泽兄,你别生气了,我已经忏悔过了。”
她诚然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并未觉得自己做错过什么。
萧泽轻轻撩起车帘,往外看去。
马车外,月光如水,黑夜寂寂。
远方寂静幽深的树林里,林间树影婆娑,夜风吹过,片片树叶如一把把小扇子一样,发出沙沙的响声。
在这静谧的夜中,两辆马车疾行发出莫大的响声,惊得一群栖息在林间的飞鸟齐齐凄厉地尖叫几声,展翅高飞消失在茫茫月光下。
车轮激起路上一颗颗小石子,飞速疾驰驰骋在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