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瑰云的孕吐发作得厉害,用了各种各样的法子都没管用,只能吃中药慢慢调理。
孟池羽迟迟不出现,太医却没少来,一茬接一茬儿的往东宫请脉,开出的药一副比一副难喝。
午后,朝东宫门口走来一位打扮严整的妇人,穿着诰命服饰,等待着里面宫人的回信。
这是黄夫人头一回进宫,瞧见一排排美轮美奂的宫殿,鳞次栉比,望不到尽头,又见宫人们各个屏气凝神规规矩矩,不禁被紫禁城的庄严压抑的气势慑住。
这是帝王之家,不比在自己家时随意,想起夫君的叮嘱,低头看鞋走路,大气不敢出。
陆瑰云对母亲的到来还浑然不知,正被孕吐折腾得难受,听说有命妇求见,叫小莲去打发。
同时心里暗自生疑,宫里又没办什么节日,怎么突然就有命妇求见呢。还来得这么不是时候。
会不会是叶灵月?又或者是别的熟人?不行不行,现在这副样子怎么能见人?不管是谁都不见!
小莲出去见到黄夫人,打发道:“娘娘现下不能见人,您请回吧。”
黄夫人一听她要赶自己,急了,掏出一个银袋子往小莲手里塞:“我就是来专程探望娘娘的,请姑娘通融,快带我进去吧!”
银袋子沉甸甸的,份量不轻。小莲正待要拒绝,突然发现面前的妇人,眉目之间似乎与主子有些相似,不确定地问道:“您是?”
“我是她娘家的母亲。”
小莲顿时恍然大悟,像见到救兵似的:“夫人您可来了,娘娘正难受得厉害,您快进去瞧瞧吧!”
塌上的陆瑰云,远远好像看见小莲带了人进来,皱眉不悦:“不是让你别叫进来吗?”
“娘娘别恼,是您母亲来了!”小莲掀着帘子笑道,“快好生聊着,奴才这就去给夫人上茶。”
陆瑰云一愣,睁大眼睛往门外去瞧,果然是黄夫人。
“臣妇给太子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黄夫人在家再专横,身在宫中不敢造次,先按君臣之礼行事。
陆瑰云脑子嗡地一声,腾地冲上来,扶起母亲:“您……您怎么来了?”
见到娘家人,难受的反应就好了一半儿,喜极而泣。黄夫人见女儿脸色不好,心疼不已,不停地拍她的背,安慰道:“还难受么?过段时日就好了。”
母亲的怀抱永远是体贴温暖的,没一会儿她就止住了哭,勉强擦了眼泪笑道:“您来了怎么也不告诉我声儿。快坐吧。”
两人一道儿坐炕上,黄夫人抿了口茶,掏出一张方子,递到小莲手里。
“这是我来的时候,木樨先生给开的方子,说是能助娘娘安胎的。劳烦姑娘快拿去煎药,给娘娘服下。”
小莲听陆瑰云提过木樨先生,只知道是位江湖高人,但在她看来到底是乡下郎中,不敢轻易用药,犹犹豫豫不敢去。
“快去,听我娘的。”陆瑰云发话。自从他医好祖母的病,她就对先生的医术深信不疑。
有了木樨先生的药方,黄夫人悉心照料,加上太医轮番把脉调理,孕吐果然好转很多。她的身体也渐渐地调整过来,一天天地,状态气色也恢复如初。
“多亏太子殿下叫人八百里加急去接我,我才这么快就过来了。可我进宫以后,怎么没见着他人呢?”几日过去,还没见着女婿的黄夫人,终于忍不住问。
陆瑰云也不知如何解释:“我们吵了一架。”
自打进宫之后,黄夫人多多少少也听闻过一些传言。传言都说太子与太子妃吵得厉害,太子还将太子妃推进了池塘,结果不料太子妃才被断出怀有身孕,才只得作罢。
既然是伤心的事,提了必定动气,对养胎的人不好。黄夫人也就贴心地没提,将话题转移开来。
然后过了许久,似有若无,轻描淡写地提一句,孩子都有了,就得好好过日子,什么事儿都得忍让着点儿。
陆瑰云正斜倚在塌上看书,听母亲这么说,眼底没有任何情绪,伸手缓缓地翻了一页,嘴角扯过一丝冷笑:“忍得了一时,忍得了一世?您这话说得,也太没骨气。”
黄夫人叹了口气,待要再说什么,外面一阵慌乱的窸窣声。动静这么大,一定是孟池羽突然回来了,慌忙起身站在一旁。
措手不及的宫人们纷纷迎候,来得突然,难免手忙脚乱。陆瑰云却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似的,依旧翻着手上的书,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上面的字句。
听不见身边人请安的声音,也听不见他问候母亲的声音,时间仿佛静止,只剩下她和她的书。
直到一个高大的影子,盖住了书上的光影。她才合上书本,缓缓抬眸。
刀刻出般的轮廓,颜如冠玉的面庞,端正的眉目,逼人的少年气,还是熟悉的他。她心里一阵窝火,卧槽,现在才来,早干嘛去了!
而此时,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里,此时正映出些许的焦急。
“云儿,这几日你可还好?”他被她冰冷的眼神给唬得手足无措,脸上挂着尴尬的笑容。
她别过脸,理都不理。
他往她对面一坐,转移话题,转头对黄夫人解释:“父皇留我在干清宫住了几日,都没能来迎接岳母,失礼了。”
被皇上留下了?说不定只是借口而已!
“臣妇不敢。”黄夫人一躬身,就往外退,让这对小夫妻单独相处,还不忘打预防针,“殿下陪着娘娘说会话吧。娘娘近来心情不好,得罪您您可担待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