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叶灵月这么说,陆瑰云也觉得有一丝奇怪。堂堂世子怎么像个长随,天天去干跑腿的活?
不过又想起方才恒王威严的样子,想来将门之家,教子严格也是正常之事。
本以为宋宪和叶灵月彼此恩爱,日子必然和美,没想到恒王要这么折腾儿子,小夫妻也是有苦难言。果然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你还是第一次来恒王府吧,我陪你逛逛去。”叶灵月提议。
“这怎么能行,你大喜的日子,怎么好乱走动?”大婚之日可不敢马虎,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可不是闹着玩的。
叶灵月双手绞着喜帕,有些黯然:“他们在外面接待宾客,我哪也去不了,就在这屋子里闷着,无趣极了。”
正式喜宴要到晚上才开始,漫漫的几个时辰还有得熬。
就在这时,外面隐隐传来了咿咿呀呀的唱戏声,想来是请来的戏班子已经登场了。一把软软的嗓音,如江南流水一般淌进耳中。唱上虽一折老旧的佳人才子好合之戏,却将其中宛转唱得尽致淋漓。
陆瑰云听的戏文不少,一下子听出了其中妙处。刚才这人唱的是女主角的戏,后头的男主角接上,情感显然不如前者饱满悦耳。
她还陶醉在前一个角儿的嗓音里头,有些入神。
叶灵月告诉她,恒王妃爱听戏,这次请来的是京里最有名的梨园,能登台唱的个个儿都是名角儿。
“喜欢刚才那个?”叶灵月看出了陆瑰云的心思,哂笑,“喜欢还不容易?梨园常驻宫里,你传令叫他去东宫,天天唱戏给你听。对了,你还可以命他们演你写的戏。”
陆瑰云摇头:“若是勉强又有意思?他们要是真心喜欢我写的戏,我才高兴。”
她偷偷溜到后台,正逢刚才一场戏结束,戏班子的几位角儿正在幕后喝茶补妆。远远看见一位瘦弱的青衣,安安静静地坐着,手上捧着一册戏文,举止缓慢优雅,气度不凡。
凭着第六感,她认定这位一定就是方才那把好嗓音。
这时戏班子里一个丫头发现了她,停下了手里的活,愣愣地瞧着她。陆瑰云不想暴露身份,咳嗽两下,故作无事地道:“你们老板是哪位?”
那丫头见陆瑰云衣着华贵,不敢得罪,看了那坐着的青衣一眼,问道:“这位夫人找老板有什么事么?”
“我想请你们老板去我家唱戏。”
那青衣抬头看她一眼,依旧气定神闲地翻着自己手上的戏文,回答说:“夫人可去后面竹房里找何老板。”
陆瑰云眨巴了下眼睛:“你不是这里的老板吗?”
这时丫头替青衣说道:“温老板要走了了,今儿是他的最后一出戏。”
陆瑰云一听急了:“为何?”
察觉到自己语气过于急躁,换了口气道:“我的意思是,我还想再听温老板唱戏,不知温老板能否再留一段时日。价钱好商量。”
青衣显然对金钱并不在意,连数字都不和她。放下书本,缓缓站了起来,背着手道:“承蒙夫人厚爱,但我去意已定。夫人若是喜欢听戏,去找何老板就是了。莺儿送客。”
陆瑰云这时才看清他的眼睛,眸光如月华流转,似有秋水盈盈的一双含情嗔目。她一个有夫之妇,一时也看得有些发愣,心里唯有风华绝代四个字可以形容眼前之人。
方才那丫头莺儿,听了青衣的吩咐,比了个请的手势:“夫人请走,温老板要换衣裳了。”
陆瑰云感到可惜,却不愿动用强权逼人留人,于是讪讪地转身离去。刚一踏出门槛,才想起什么,顿住了脚步。
回头朝青衣一笑:“既然温老板执意要走,人各有志我也不便强留。不过我有个建议,想要和你说。”
他大概戏迷见得不少,还从没见过戏迷来提建议的,来了兴致,竟笑了起来。
这一笑,竟是明艳动人,比女人还美。
陆瑰云收拢心神,说道:“温老板的嗓音确实是妙,任谁听了都会动心。可是,这样的境界,只可能是你入戏太深才能达到。入戏虽好,却折损心魄,五脏易积郁气而不得出,留下病根可就不好了。”
她三言两语,正好说到温子贞的痛处上。未曾想到,素未谋面,仅凭嗓音她就能断得出他的病来。
“我劝温老板好好滋补身体,平日莫再多看伤春悲秋的书。须知春恨秋悲皆自惹,唯有心境平静澄明,才能持时日久。”陆瑰云说罢这句,转身告辞。
身后传来一个细细的嗓音,清脆好听:“且慢。”
她在门口停住脚步。只见温子贞细长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慌乱。
“我现在立刻要更衣演下一场戏,等我演完,可否请夫人喝上一杯?”
陆瑰云当然乐意结识这么位风华绝代的人物,连忙欢喜地答应下来。
那厢孟池羽和孟棠儿还在席上坐着,与宋宪等人谈笑风生。三人从小一块长大,情谊深厚,见了面总有说不完的话。
“太子妃呢?”等了许久还是不见陆瑰云回来,孟棠儿有几分疑惑,问孟池羽道,“弟媳不见了,你怎么也不叫人去找找?”
孟池羽嗤笑:“她和新娘子在姑苏就要好,估计还在一块说话呢。”
宋宪也在旁作证,说她俩手帕交,见了面就分不开。孟棠儿这才放下了心,没再追问。两杯薄酒后,倒是宋宪先开起了她的玩笑:“我说表姐,就连孟池羽都被人降服了,你怎么还一点消息都没有?我们两个弟弟比你先成家,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