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一掌拍在御座上,怒不可遏:“叛军中突厥兵不过少数,况且我军兵力是叛军的三倍,雄厚至此也会兵败,难道我大唐雄师是浪得虚名吗?”
“陛下息怒。”众臣齐齐跪下。
李渊顿了顿,压下内心的愤怒,沉声道:“传旨,召史万宝、王君廓等此次出征将领即刻返回长安。
“萧瑀,你立刻出发前往洺州,以重金赎回淮阳王的尸首。若是刘黑闼不同意,不必纠缠,立马返回长安。
“齐王听令。”
李元吉立刻出列:“臣在。”
“擢齐王为河北道行军总管,李艺为副总管,待萧瑀赎回淮阳王尸首,即刻征讨叛贼刘黑闼。”
“臣领命。”
李世民垂下眼眸,掩去其中的情绪。
到了这一步,父亲还是不肯让他去讨伐刘黑闼。
不久之后,刘黑闼答应送还李道玄的尸首。
萧瑀护送李道玄的尸首进入唐朝境内后,李元吉立刻对河北发动进攻。
……
淮阳王府。
入目之处皆白色,入耳之声皆悲泣。
王庾跟着李世民进入灵堂,望着前方的棺木,悲伤汹涌而来。
“你来干什么?”
看见王庾,李芳立刻从地上站起来,朝着王庾冲了过去。
王庾强自压下心中的悲伤,对她们说道:“堂婶,堂姐,节哀顺变。”
听到“堂姐”二字,李芳暴怒:“谁是你堂姐?不许叫我堂姐。
“你以为你被封为公主就能叫我堂姐了?你做梦,这儿不欢迎你,给我滚出去……”
“二娘,闭嘴。”眼看着李世民神色不悦,河南王妃出声训斥。
李芳很委屈,叫了一声:“阿娘……”
“闭嘴。”
河南王妃一把将李芳拽到身后,抱歉地看向李世民和王庾:“小女痛失长兄,伤心过度,以致胡言乱语,还请秦王和晋阳公主不要怪罪。”
“堂婶言重了,我们不会放在心上。”李世民安慰她:“道玄为国牺牲,是大英雄,还请堂婶节哀。
“今日阿耶特派我和小庾儿前来吊唁,是想让堂婶放宽心,阿耶绝不会让道玄白白牺牲,也绝不会亏待淮阳王府。
“堂婶若有用得着侄儿的地方,尽管吩咐。”
河南王妃感激涕零道:“多谢陛下,也多谢大王的好意。”
随后,李世民和王庾上了香,秦叔宝、程知节等人也进行了吊唁。
在他们走后,李芳气不过,冲河南王妃埋怨道:“阿娘,你为什么对王庾那个臭丫头低声下气?
“你从前不是不喜欢她叫你堂婶吗?你不是不承认她的身份吗?”
看见李芳骄横无理的模样,河南王妃只觉得心累:“从前淮阳王府有你长兄支撑,你不给王庾那丫头面子也就算了,别人只当小娘子之间吵吵闹闹。
“看在大郎的面子上,陛下和秦王也不会计较。”
“但今非昔比,大郎阵亡,二郎还未长大,你也未嫁人,淮阳王府只剩孤儿寡母,再像从前一样,还怎么在长安立足?”
“可是……”李芳含着泪,很不甘心。
“你刚才没看见秦王要动怒了吗?”
李芳一顿,她当时只顾着赶王庾走,压根儿就没有注意李世民。
河南王妃深深地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耐心地开导她:“不管你喜不喜欢王庾,都改变不了她是陛下义女的身份,也撼动不了她如今的地位。
“答应我,以后碰见王庾,不要失了礼数,不要让别人抓住把柄攻讦淮阳王府……”
李道明跪在地上,眼睛看着棺木,耳朵听着母亲和阿姐的谈话,心里的酸楚排山倒海。
这一刻,他终于接受了兄长已逝的事实,从今往后,他就是淮阳王府唯一的男子……
刚走出淮阳王府,王庾就感受到一道灼热的视线,她侧头看过去,却只看见一个背影。
但那人拄着拐杖,右腿的裤腿空荡荡的。
“罗兄。”王庾对着背影叫了一声。
背影顿了一下,随即更快地远离他们。
王庾追了上去。
李世民等人见状,也追了过去。
“罗兄,你是来吊唁的吗?”王庾一把抓住罗士信的手臂:“你怎么不进去?”
“我……”罗士信低着头,声音很小:“我……我不想进去丢人。”
王庾扫了一眼他的右腿:“断腿没什么丢人的,你是为了国家为了百姓失去的腿,是大英雄,百姓们会永远感激你。”
“小庾儿说得对,你是大唐的英雄,我们以你为荣。”
李世民走过来,轻轻地拍了拍罗士信的肩膀:“你不想进去没关系,道玄泉下有知,会理解你的。
“但是从今以后,你要振作起来。”
“可是……”罗士信不敢与李世民对视,低着头道:“我已经不能上战场了。”
李世民沉默了。
秦叔宝拍了一下罗士信的臂膀:“我们好久没有在一起喝酒了,走,去你府上喝酒。”
话落,他又吩咐昆布:“把我收藏的那几瓶好酒拿到罗府去,快点。”
昆布立即回府。
“我也去。”王庾说道。
李世民:“我也去。”
程知节等人也纷纷说要去。
于是,众人来到了罗士信的府邸。
“从前我们都是有酒一起喝,谁也不曾缺席,如今也一样。”
秦叔宝给众人倒满酒,然后举起手中酒杯:“第一杯,敬道玄兄弟。”
众人齐齐将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