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叫花所言,令老僧彻底陷入了迷惘之中,他先前一再被小叫花教训,此刻却已经处于崩溃边缘。
旁人若在,怕是很难理解老僧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言询问小叫花所思所想。
又过了良久,却听见老僧声音发颤道:“阿弥陀佛,老衲这一生却行错了路。”
小叫花正靠着墙角浅眠,此刻听闻了老僧的话,忍不住张开眼睛,看着老僧的背影。
老僧低沉道:“《坛经》云,时有风吹幡动,一僧曰风动,一僧曰幡动,议论不已。惠能进曰: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
小叫花挠了挠头,这话他倒能猜出七七八八的意思,只是他想不明白,难道风没有动,幡也没有动么?
老僧继续低语道:“当年神秀禅师曾作佛偈说: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尔后六祖惠能又做佛偈:菩提本无树,明镜亦无台。佛性常清静,何处有尘埃?”
小叫花未能听懂这佛偈之中的话,却也没有出口打搅。
老僧又道:“从前老衲时时觉着,惠能禅师所说的是对的,风与幡未动,只是看此旗之人心动了,至于遁入空门,自是佛性使然,既有了佛性,那尘埃又要从何处而来?可到头来,老僧却明白了一件事情。”
小叫花挠头,道:“那风与幡难道没有动么……”
老僧哈哈一笑道:“早时三藏十二部大小乘佛经,皆讲顿悟、渐修。是以顿悟为尊。直到惠能禅师言道,我此法门,乃接引上上根人。于是这世间僧侣,都自觉是上等智慧,投入惠能禅师之法下。可这人之生来智慧不同,有些智慧低者犹如贫僧,是自以为是上等智慧,有人是真上等智慧。人们都道神秀禅师错了,惠能禅师才对,却从未对着那桶中井水映照过自身。”
小叫花大部分都没听懂,只觉得他是这智慧之中最下等的,否则怎会听不懂这些?
老僧道:“可惜人大多生来自以身为菩提树,心为明镜台。而若是不去想着时时勤拂拭,那过往之灰尘,却终究要将他之身心蒙蔽,犹如老僧这样,最终污秽了自己,却仍以为清净藏于本心之中。世上又有几人,能有惠能禅师那种皆空慧根?是以老僧便是那下等智慧者,却妄自尊大,投入惠能禅师门中,将佛法分出高下,看不上神秀禅师之言。阿弥陀佛,虽这顿悟来得迟了,难叫老衲脱离六道轮回之苦,却也终究比不明所以而入地狱要强,只想发愿来生能够先明自身,认得本心,若是连自身都不了然,自觉自己是上等智慧者,当真要行差踏错。”
小叫花挠头,最后又摇了摇头,醒了之后,他又有些睡不着,决定再老老实实的继续修行内功。
“阿弥陀佛。愿小施主得偿所愿,终能离了这无间阿鼻。”
老僧十分平静的端坐,没有了声息。
……
低垂的暮色将群山笼罩,灰暗的高空中,茫茫飞雪从天而降,遮蔽了视线。
前方颓唐荒败,毫无生机的龙香院于风中飘摇。
一行人踏着苍莽雪地,走向了两匹跪伏在雪中的滇马。腹黑王恋邪魅妃
“什么天机?”慕容龙城忍不住询问。
悬空大师道:“大理段氏立国已有数年时间,虽国家稳定,但身为皇者,怎能在这多事之秋,来到这中原腹地之中?实则乃是有所图谋,先前贫僧几次想要点醒慕容公子,但却插不上口。”
慕容龙城疑惑道:“大师何出此言?段皇爷进入中原,确实有违常理,但点醒龙城,却不知作何一说?”
悬空大师微微一叹,目中精芒再次略过:“这段皇爷进入中原腹地,乃是为了亲自与石重贵进行结交,他们之间有很深之瓜葛。大体也是关乎于整个天下之争之事。慕容公子心怀大志,想要以武人起事,在这中原当中一展拳脚,却未曾去想,段皇爷也许正是你之大敌,你将心中所思所想,毫无防备的与其分享,那若是段皇爷转瞬之间,告诉了石重贵那边,慕容公子所率领之各大门派,岂不是要被官兵围剿?”
慕容龙城半信半疑,这悬空大师一连说话,其中虚虚实实,加之他慈眉善目,很难令人分清楚其中真伪,如果真按照悬空所说,石重贵是慕容龙城之敌,而段思平要与石重贵建交,自然就成了慕容龙城的敌人:“原来如此,多谢大师点破。”
“阿弥陀佛。”悬空大师道:“若是慕容公子在此事上肯代贫僧继续周旋,将来起事之时,摩尼教必定会辅佐慕容公子左右,解救万民于水火之中。”
慕容龙城连忙点头,此刻众人已经行入寺庙之中。借此闲暇,慕容龙城开始在心中推敲起了大理与中原腹地的晋国之间为何交好,思量这其中究竟是否有利可图。
但转瞬间慕容龙城就觉得此事是假。
原因无他,大理与后晋之间隔着蜀国,若是换做了其他时节,大理与晋国石重贵建交,准备围打蜀国,收山河国土,自是有这种可能。
但今时不同往日。当年石敬瑭为了能够自保并成帝,许诺将中原打下后,以幽云十六州作为回礼,并甘愿自称耶律德光之子。
而近来石重贵上任之后,作为石敬瑭之侄,自然就成了耶律德光之孙。
虽说石重贵此人在慕容龙城看来掌国无方,乃是愚昧昏庸之人,可他却不甘做契丹人之孙,所以当今辽国与晋国之间局势微妙,随时都有可能爆发战争。
如此一来,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