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怀德连忙将张寒城的来意传达给高行周听。
高行周聆听着这件事情,目中惊讶之色越来越浓,当听到张寒城可以解救高行周的时候,高行周顿时严肃了起来:“此事绝对不可,我身为军之主帅,怎能将军中将士作为弃子而独自逃亡?如果真的走了,那便是对不起将士们,天下间从来就没有这样的道理。”
高怀德连忙道:“但是,爹,现在耶律德光数万大军围困我们,我们的粮草、战马、都已经当做食物吃了,眼下继续下去,这戚城便将要成为一处死城了。到那时,大家都会死,可是,爹你如果活着的话,就可以为将士们报仇,全军的将士,即便知道这件事情,也只会开心,不会有任何的怨言,更不会觉得爹你是在弃他们而去。”
高行周万分严肃,道:“这世上的人纵使不会指责与我,但我高行周生来有自己的骨气,弃将士而去,绝非是我高行周的行事。此事便罢了,我会与全军将士,同生共死!”
此话落下,高行周看向了高怀德:“你不一样,你还年轻,所以,你和杨业就随着这位张兄弟离去吧,等将来你有了儿子,也就是我高行周的孙儿,要告诉他,他的爷爷是战死沙场,死在这乱世之中,是站着死的!”
“爹!”高怀德一下子便泪如泉涌,道:“爹!我不让你死!”
高行周喝道:“我曾告诉过你,男儿不可随意流泪,只可流血,你此刻这般,是将我的话当做儿戏了么!?”
张寒城看着高行周父子,心中感慨万千,觉得有些温暖、羡慕、以及酸楚。
高怀德擦去眼泪,道:“既然爹不走,那孩儿也不走了,便随爹一起,与将士们一同赴死!”
高行周沉默的看着高怀德,微微咬牙,他怎么舍得高怀德陪他一起死?
难道,他真的可以摘掉做父亲的私心么?
他只是觉得,他自己死了便罢了。
高怀德,该活还是要活……
高行周严肃道:“你这小儿哭来哭去,不配在我军中出任先锋,我军不要你了,你不是我军中人,没有资格与我军同死。”
张寒城万分难过,他没有能力救下高行周的大军,他的武功再高,终究也是一个人,如何能够以一己之力翻天覆地?
撇过头,看向了叱罗蛇鹤、沙陀鳄、以及白化羽,三人也尽皆叹息,或是感触颇多。
他们四个人不远千里,连夜赶来,所能够做的,实在是有限。
高行周看向了张寒城,道:“这位张小兄弟,我这孩儿,就交托给你了……”
张寒城勉强一笑,抱拳想要答应下来,可话到嘴边,却又沉默了,他的心中也有不甘不愿……
“不如……”张寒城低声道:“我们四人,也随着将军在这战场上战至最后,等到了真正的尽头时,再选择离去。”
高行周目光发亮,道:“多谢这位小兄弟,天下间只要还有你这等义士,便也够了。”
……
朝阳初升,雾气渐渐散去。
城墙之上,新一轮的换岗再次开始。
许多士兵因为饥饿,所以魂不守舍,因为已经食用契丹人的血肉,倒是无人饿死。
只是现如今,契丹人的肉,也已经吃完了。
再继续要活,剩下的就是将士们自己的肉,以及这戚城中为数不多的百姓的肉了。
城楼之上,突然间响起了一阵嚎啕大哭的声音。
张寒城抬头,看向了那个方向,快步的随着一些士兵赶了过去。
但见到那城楼的房檐下面,有一个干瘦的青年士兵,以腰带将自己吊死在了那里,此刻他的脸色发青,双手手指弯曲僵硬,显然已经死去了多时。
而一个与这青年士兵看上去有些相似的士兵,正跪在地上,抱着这士兵的腿,嚎啕大哭着。
张寒城不需要打探,也十分清楚此间所发生的事情究竟是什么。
饥饿,是一种很难忍受的东西,饿到极致的时候,就总觉得什么都能吃,什么都想要吃,但是,要是没东西吃的话,那便比死了更加的难受。
而且,先前这里的士兵,都吃了人的血肉,或许,他们心中也对这件事情有些不能接受。
继续活下去,哪里还有希望,倒不如自我选择了结。
他从人群中退出来,走向了一侧的城墙,遥望着围着整个戚城的契丹大军,他们密集的排列在各处,临清晨,正在烹饪食物,那场面看上去,有些热火朝天之感。
这一方城墙,隔绝开的,一边是人间炼狱,另一边却是人间天堂。
换做是正常的将领,此刻,恐怕早已经投降了,高行周当真令人佩服万分。
张寒城思索着应该如何虎口夺食,从契丹军队的手中,强抢粮草进入戚城当中,这件事情,应该如何实践。
而那边,高行周却召集了除守在城墙之上的所有士兵们。
高行周拄着战刀,凝望着众多的士兵,缓缓道:“我军如今的情形,众位也已经看到了,坚守了多日,也无人来支援我们。除了我等一腔热血守在此处,想是其实那契丹大军,真若是扑杀冲来,我等也无力抵挡。”
众多士兵沉默。
张寒城四人站在远处,听着高行周的言辞,也在沉默着。
高行周继续道:“如今穷途末路,我这主帅,也算不上是什么主帅了,我想,如果诸位有想要离开此处,继续活命的,可不必再想着什么晋国存亡,中原生死,还有那些所谓的大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