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思平纵横一生,已见惯了世间之中光怪陆离的妖魔鬼怪,起先因为心善,他并未真的去怀疑过悬空这个龙香院中独处的僧人,可此刻悬空大师的做法,已经令他意识到了此人的不简单之处。
但,为将之道在于治心,纵泰山崩于前而变色不改,麋鹿兴于左而目光不瞬。
所以,段思平只是平静的望着悬空大师道:“大师果然见识非凡,这九宫八卦阵自东汉末年传至今日,虽然有七百多年的历史,但也绝非是常人能够随意说出的军阵。”
“阿弥陀佛。”悬空大师念了一声佛号道:“这八卦以山地为势,九宫以山石草木庙宇为局,心思之巧妙,怕是真的出自于袁天罡之手。”
段思平道:“想不到大师对这碧落碑之事,了解的却如此深入,竟能联系到亡唐仙师。”
悬空大师温和一笑道:“亡唐时节,除了袁天罡、李淳风谁又能够布下此局?只可惜你对此局,只参透了一半。不过若是你能再有些时间,另一半应该也能被你参透,真想不到当世之中,竟还有你这样才思敏锐,德仁兼备者。”
段思平道:“如无因缘际会,得那少年点破,纵使再给我三五十年,我也参不透,看不破。至于大师说段某参透了一半,那怕是另一半已被大师参透了?”
悬空大师双手合十,玩要道:“阿弥陀佛,贫僧不才,正是已经参透了这另一半,只可惜,那另一半却不在碧落碑上,否则以贫僧才智,恐怕也无法领会。”
段思平目光略微一闪道:“那不知大师可否将此局另一半赐教一番?”
“阿弥陀佛。”悬空大师道:“那贫僧便要在班门之前弄斧了。”
段思平道:“大师请讲。”
悬空大师道:“这碧落碑表面看似乃是祈福碑文,可实际上却是光复之用,当年武则天在世,世人看不惯她,便要反她,有些事情总要是有人去做的,而袁天罡本就与武则天之间有不合之处,这反者得袁天罡指点,留下这一局来,也是为了日后崛起之用。”
段思平已经大概洞彻了这些,不过从悬空口中听到更详尽些的内容,还是叫他略微点头。
悬空大师顿了下道:“可惜,那武则天虽是女子,但他能做千古第一女帝,岂能是那般容易说反便反之人?这反军,也自然再没了崛起之机会,而此局没有人来破解,也就遗留了下来。”
段思平道:“大师果然好见识,二百余年之事,于大师口中描述,便如同历历在目一般。”
“贫僧也是妄言之语,令施主见笑了。”悬空大师道:“这碧落碑看似是一张图,实际上却是两张图,这图一部分指引自然是龙香院此处,另一处指引的却是大云光明寺。”
“大云光明寺?”段思平道:“其所指之处,便是摩尼教?”
悬空大师道:“施主虽非中原人士,可却对中原之事了如指掌,只是听了大云光明寺,便知道摩尼教,实在令贫僧钦佩。”综漫之默忘笑颜
悬空大师道:“若是以施主这样排兵布阵之法,恰巧可以布下这棋局之中的黑子。而如同贫僧这样,以九宫飞星与天上星斗为棋,却恰恰能够布下白子。这一黑一白相互厮杀,其中破解白子棋局之处,便是那文种所在。”
段思平双瞳收缩:“原来如此,看来这不通星象,确实无法堪破此局。”
悬空大师道:“阿弥陀佛,所以说,施主不远千万里到此,也不过是为我摩尼教起事做衣,当真应了明尊之身,待到明尊拿到文种之后,便可带摩尼教光复,到时将光明带到大地,消除这世上之恶,令一切忧患归为尘土。”
段思平哈哈一笑道:“我虽居于大理,不入中原,可这世上想要杀我段思平者,何止你一人?可惜这天下间,除了我段思平能杀死自己外,又有几人真能杀我?这其中,怕是你这恶僧根本排不上号。”
这话语落下,一身帝王之气陡然显现,此刻段思平看上去虽说仍旧风轻云淡,可却如同千军万马,令悬空忍不住一惊。
悬空大师道:“你果真并非常人,只是贫僧却未曾想到,你竟是大理开国帝君段思平是也。不过可惜,纵使你六脉神剑再是传说中如何精妙,如今看你之颓败,也当真是无法用出了,所以在贫僧面前,你也不过是任人宰割的鱼肉罢了。”
段思平止住笑声,紧盯着悬空大师道:“我且问你,你将那孩子如何了?”
悬空大师冷笑道:“待稍后贫僧布好棋局,便送你去见见那个小乞丐。”
说罢,悬空大师陡然间挥袖,一只毒镖顺着他的袖中突的刺向了段思平的胸前位置。
段思平此刻的确已经彻底陷入了颓势当中,他太过虚弱,纵使一身本事,也无法用出,只能任由这毒镖刺入胸口之中。
但纵使这样,段思平也未吭一声。
悬空大师冷笑道:“中此鸠毒,不出半日,你便要全身溃烂而死,你这大理国第一高手,号令天下之君王,也不过如此,所以贫僧不会亲自动手杀你,便叫你看看,贫僧是如何将这文种唾手得之。”
段思平额头生汗,平静的看着悬空痴狂的模样,奋力的坐直了身体。
悬空大师收回目光,看向了地上的九宫八卦阵图,缓缓坐下身子,直接拿起了一侧摆放的文墨,于砚台当中研磨了起来。
段思平道:“我倒要看看你这妖僧,要如何取这文种。”
悬空大师道:“你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