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宝看着眼前这对父子,小家伙很黏人,双手抱着宋巍的右胳膊,仰着脑袋,方才似乎在说着什么。
男人语气很温柔,分外有耐性,不管儿子问什么,都一五一十地回答他,半点不含糊。
宋元宝忽然想到很多年前,自己也是这么待在宋巍身边的。
男人那双大手,不单单只会握笔书写,也曾帮他穿过衣洗过澡,喂过饭食把过尿。
而今被温柔以待的换成了另一个小家伙,宋元宝心里忽然生出几分微妙的感觉来,像是失落,又像是别的。
“元宝?”宋巍见他不说话,又唤了一声。
宋元宝晃过神,摇头,“我没什么事,对了,大夫来看过没,您的伤势要不要紧?”
“并无大碍。”
宋元宝:“那我……先回房了。”
说完,也不等宋巍开口,他逃也似的离开此处。
原本,他是想带宋巍去君悦客栈见王小郎问清楚当年真相的。
可话到嘴边,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温婉说,记住别人的不好是件很辛苦的事。
不管当年真相如何,至少目前在他心里,三叔从未亏待过他半分,他想记住三叔的好,不想因为一个时隔多年突然冒出来的舅舅三言两语让他心里产生隔阂。
然而越想让自己冷静,属于少年人的那份好奇心理就越发的强烈。
作为儿子,想了解自己亲生父母的真实死因,再正常不过吧?理所应当吧?天经地义吧?
这夜,宋元宝又失眠了,他辗转反侧,在见与不见王小郎之间徘徊不定,焦虑了一宿,天明时分也没想出个结果来。
宋巍受了伤,已经差人去神兵司告假,目前这段日子都会留在家里。
早饭的时候,父子俩碰了面。
温婉没说王小郎来京城的事儿,宋巍便不知道宋元宝心中的疙瘩,只是见他精神不太好,关切地问了一句。
宋元宝随口敷衍道:“大概是我这两日在神兵司帮着匠人们干活儿,累着了。”
十几年的父子,宋巍如何看不出来他在撒谎。
只不过,没戳穿。偷爱成瘾,高冷老公太撩人
宋巍:“忙里偷闲陪你还不好?”
“好是好。”温婉挑眉:“可是咱们又多了一个孩子,每天都有一笔银子往外流,你告假一个月,谁来养家糊口呢?”
宋巍低笑:“那看来这一个月之内,只能靠婉婉养着我了。”
“好啊,我养你。”温婉说:“我有钱,只要你不嫖不赌,养你一辈子都行。”
宋巍瞧着她,“这才多大,就敢跟人承诺一辈子,知道一辈子是多长?”
“不知道。”温婉摇头,“相公过到哪天,我就跟着过到哪天呗。”
宋巍看向她旁边,襁褓里的小丫头醒着,双眼乌黑溜圆,似乎很认真地在听爹娘说话。
宋巍没办法抱,只能倾身,用手摸摸她的小脸。
大概是宋巍身上那种为人父的亲和力太过浓郁,温婉总感觉闺女多看了他两眼。
这个人,好似从来都很招小孩子喜欢。
从进宝的表现来看,温婉已经能想象到将来柒宝会如何黏着她爹。
和闺女无声交流了会儿,宋巍出声道:“婉婉,我不在的这段日子,元宝是不是碰上了什么事?”
温婉斟酌片刻,还是说了出来,“是王家小郎来了。”
“王家小郎?”
“元宝他亲舅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跑来京城跟他说身世的事儿,还告诉他,大郎夫妇是因你而死。”温婉叹气,“我之前有预感到,情况不太妙,元宝骨子里的燥气都在这回爆发出来,跟你之间的关系也……
我没提前做准备,是觉得关于他亲生父母的事,他早晚会知道,借我们的口说出来,反倒有遮掩之嫌,旁人告诉他的纵然添油加醋有虚假成分,他也已经十五岁,是时候该学会自己判断是非了。
再有,我想知道他与你十五年的父子情分,经不经得起旁人的一句挑唆。”
话到这儿,温婉看向宋巍,“相公,你不会怨我自作主张吧?”
“也罢。”宋巍道:“十五年来他一直被保护得太好,是时候自作主张一回了。”
温婉见他没生气,暗暗松口气,“他目前可能还在纠结,过几天会请你去见他舅舅。”
宋巍语气平静,“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