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恒楼。门破。
一地血色侵染了楼阁的华贵,窗前的锦帘丝绣变得凄凉恼人,白墙本来能承载更多的庭院芬芳,此时却只有一道血痕突兀入目,平整的地板上跌落着一只带血的匕首,在旁人眼中,仿佛是匕首将地面凿得坑洼不平,连地上躺着的尸体似乎都折射出惨淡的光。
木青岚瘫软般坐在地上,仿佛是将心中的不平与愤怒都哭喊出来:这一声恸哭祭奠死去的父亲,该报的仇女儿亲手为你报了!
姜鸣看见这一幕,几乎要伤痛欲绝,他从未感受过她如此悲凉的哭喊,声不在大,却将他心中久久没有颤动的温情唤醒。她的孤忍坚执能佯装着笑意来此杀局,一步步细腻等候复仇的机会,谁也不能觉察其中缘由因何而起,因为唯一的亲人惨死阴谋?或是因为自身无力而屡屡使得朋友生死以拼?或是那份隐藏而不得的竹马深情?
她做到了。她亲手杀了仇人,将内心那丝懦弱打破,将那份情感完全看清。至此之后,当无前痛。姜鸣看向木青岚坚定而悲凉的双眸,久久不忍移开,他原以为他只与她青梅相许,到此时才堪堪明了自己心中的一缕深情,如晨之朝露,如春之回雪。然而他也会自嘲与愤恨,自此以后,她已经隔断那根红线,不再如以往。
“青岚!”姜鸣扔下长戟,失神蹲下,那双粗糙的手颤抖着将要抚摸女子苍白的脸庞,却只是在空中颤抖着,难以再移动半分。
“嘻嘻!嘿嘿,姜鸣,我不愿再做拖油瓶了!”木青岚推开他的手,笑了,笑得清冷,好像是冰雕的神态。
姜鸣听闻,肝肠仿佛都要痛断,僵硬的脸上,两颗滚烫的泪滴掉落,直直地,没有任何偏移地砸入地面,在姜鸣耳边发出砰然的巨响,他的表情扭曲起来,好像在挣扎着什么,却不能说出半个字。
木青岚靠着墙壁缓缓起身,她看到楼外集结的千名铁甲士兵手操利戈,她看到倒在血泊中的四王子参子珩死不瞑目,她看到今晚的月亮极为圆润深情。她灿然一笑,道:“带我离开吧,如果实在走不掉,就一个人走,一定要走啊。”
这一笑,惊艳了半轮明月,那道身着浅青色长裙的女子,真如谪仙一般莲步走出玉恒楼,面色款然,如化梦蝶。
“姜鸣,你偷窃王府构造图意欲不轨在前,杀害四王子殿下身犯夷族大罪在后,现在还要负隅顽抗吗?”卫道安身立千名铁甲之前,一袭麻袍,运筹帷幄,他早已得到命令,不管任何损失,一定要将姜鸣斩杀于此,以免放虎归山,成为候凤王的大患。妖夫霸宠:总裁大人不是人
“宁将军,你带领诸位将领出手吧。既然不能为我主所用,如若放走他,必然成为我们的大敌!”卫道安抚须,眉头微蹙,他细数着,两人差不多已经走过百步了。
宁远山不慌不忙地穿上甲胄,接过甲士递来的长刀,黑白交织的头发垂于眼前,他随手拨开,此时他的眼球是红色的,红得如血一般。
“喝!”
耳听疾风起,又觉断喝声,姜鸣冷峻的脸庞更加冷峻,横戟挥出,恰好挡住那名魁岸老将的大刀,他没有为此欣喜,因为他知道这王府之中最为棘手的武者终于出手了。
连连接下七八招宁远山的攻击,姜鸣眼中闪过深深的震撼,此人竟比那大刀关荒的劲力还要蛮横,他虽堪堪挡住几招,陷入完全的下风,但深知不能胶着为战,便借着长刀上的劲力强行脱离交战,又紧紧守护在木青岚周身。
若先前还能斩杀来犯者,此时在老将宁远山的攻势之下便只能保持防守姿态,而且守护范围正在一寸寸地缩小。依照这样的趋势,即便姜鸣能守住防护,也必然被活活耗死。
木青岚依旧走着,她的衣裙都沾上了数点鲜血,浅青不再是浅青,而是一种诡谲骇人的颜色。
姜鸣击飞刺来的利戈,目光瞥过那轮月亮,仅仅是一眼,竟觉得浑身疲乏散了大半,他不再如先前那般专注地防守,而是在挥戟之后便目视皎月,形景极为诡异。
“嗯?”宁远山停住攻势,感受到姜鸣那浑厚沉稳的气息没有因为忙于交战而出现体力不接,反而在这般交战之中渐渐将防卫完善整合,戟法更是威势愈加迅猛,他不由得蹙眉深思:莫非这是融灵的前兆?武者只有融灵化元才能达到那能称为仙灵之境的地位境界!
姜鸣却是不知这些,他能感到精力充沛更甚以往,挥戟更是愈发得心应手。突然,他暴起一跃,方辕长戟快速旋转起极为刁钻狠辣的弧线,戟之所向,万军披靡,围在木青岚周身最近的数十甲士在寒光闪动时,纷纷喋血身死,这一招式,秒杀近十人。
宁远山大惊失色,心中暗道:“此子非比常人,天赋之强,骇人听闻,我必将之斩杀,免留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