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一间破落的小院是一件并不轻松的事情。
如若让贾环一人来做,恐怕真得花上四五日时间。
所幸有娘舅赵国基来帮忙,还有吊儿郎当的钱槐。
贾环拎着个水桶,顺着绞盘丢进井里,打出一桶水,将水在井边倒出,又重新去舀水。
反反复复,不过是重复着一个简单的过程。
这口井,不知有多少时日没人用过了,井底水面上飘着薄薄一层的落叶杂物。
贾环已经打出来二十来桶井水了,可打出来的水还是黑漆漆的,有着一股淡淡的臭味。
赵国基蹲在房顶,他在修那几个窟窿,下雨天屋顶若是漏水,那可真是件让人发愁的事情。
至于吊儿郎当的钱槐,先前赵国基还嘲笑他外强中干,干不得粗活。
拍着胸脯不愿掉面子的钱槐,仅仅只在院里那一堆杂草里折腾了一盏茶的功夫,就累得瘫倒在地上。
偏生又不愿意被贾环同赵国基瞧不起,咬着牙还在同那些杂草过不去。
贾环并没有出言阻止他,能做点苦事,对钱槐是件好事。
赵国基也曾好言劝阻过贾环,表示这点小事他同钱槐就能做,无需三爷屈尊亲自来做。
不过贾环既然还在动手做事,就能知道他们的劝说没有起到效果。
王熙凤叫过来的那两个婆子,就在屋里做些清扫擦拭的事儿,宅子实在太久没人住了,里面一应桌椅窗榻,都积了厚厚一层灰。
整个院里,只有小吉祥最清闲,在院里撒欢的顽。
贾环尚且还在忙,外面却来了个丫鬟,身边还带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贾环定睛去看,丫鬟却是小鹊,旁边那个少年倒是极为面善,只是贾环一时想不起来。
那少年相貌不俗,一身衣着却是不大体面,两臂紧紧靠着身子,好似不愿意抬手的模样。
那少年一见贾环便两眼一亮,上前两步,微微正身,展开双臂,合在面前,腰胯微屈,头身笔直如一,深深作揖。
只一作揖,便露出了胳膊下的补丁。
“给三叔请安。”
贾环初看面容一时没认出来,此时看见这作揖的姿势,便认出来是谁了。
“芸哥儿。”
小鹊巧笑着望着贾环同贾芸,轻声道。
“芸公子,三爷这儿我领你来了。三爷,姨奶奶叫你待会天黑记得回去吃饭。”
小鹊说罢便转身,要回去了。
贾环忙连声拦住,走到小鹊身边。
小鹊略带疑惑地回了头,看着走过来的贾环。
一块碎银子塞到了小鹊手里。
“姐姐到厨房多弄些吃食,晚上吃饭的人多。”
贾环同贾芸已然已经走进了院子,小鹊好笑的摇了摇头,将银子揣进怀里,转身离去了。
没有来了访客,站在外面说话的道理,所以贾环即便很好奇贾芸怎么会找过来,还是先请他进了院子。
说起来,贾芸算是贾环这间小院子的第一位客人了。
“五嫂最近怎么样,病可大好了。”
贾芸还在想着怎么同贾环开口,听见贾环先开了口,暗自松了口气。
贾环是笑着问他的,不想贾芸却是面色微苦,强笑道。
“劳三叔挂念了,母亲近来身子又不大好了,夜里总是咳,睡不踏实。”
贾环仔细打量着说话的贾芸,虽然嘴里说的是生活上的不好,眼里也有着担忧和焦虑,但贾芸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怨天尤人,暗自点了点头。
“今天怎么有闲空过来,找我有事?”
贾芸担忧贾环以为自己有事来求他,忙开口解释道。
“原是三叔回来也有些日子了,侄儿理当过来拜访一遭的。
方才去三叔家找三叔没找到,只听小鹊姑娘说三爷要分新宅了,这会儿正忙着收拾院子呢。
侄儿就想着来给三叔帮帮忙。”
说完贾芸有些期待地望着贾环,面上有些羞赧。
贾芸家里穷,母亲又在家里病着,日子一日过得不如一日,若不是有几家亲戚帮扶着,连母亲的抓药钱都没着落。
贾芸虽然年纪不大,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因为他知道荣府这边的老爷太太都是心善的,多有舍米赏钱的,所以时长在荣府里来往,希望能找些闲杂的活计,补贴家用。
他原是常常找荣府里的琏二爷琏二奶奶,只是这两位贵人事多,十日等不见一日,哪里会搭理他。
贾芸实在心灰意冷,找到赵姨娘院里的,希望能混混面熟。听说了环三爷在修院子,便想着来做些苦力,即便得不了工钱,也能弄口吃的。
贾环心里开始慢慢回想有关这个贾芸的事,贾芸是西廊五嫂家的儿子,他父亲早早就没了,母亲身子又不大好,家里日子过得极为艰难。这一点,从贾芸那样式落时,打着补丁的衣服上就能看出。
但是这贾芸怎么好好找过来了,他与这贾芸也不过是一面之缘,平白的就来拜访自己。贾琏同自己还是堂兄弟呢,怎么不见他来拜访自己,这贾芸过来必是有事。
贾芸见贾环一直不说话,难免有些忐忑,迟疑着开了口。
“三叔别看我年纪不大,我有力气做事的。”
贾环见着贾芸那副极为注重自尊的模样,自然知晓了他心中所想,眼里露出了一丝玩味,笑着开口。
“你若是有事找我帮忙尽管说来,我是你三叔,能帮自然会帮你。
你若是来给我帮忙修院子的,我这里没有工钱,也不管饭,你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