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晨来这里是为了和赵厂长办交接,交接也没有多少事情,不过是把企业的营业执照、税务登记证,还有房产证、土地证等等交给他,另外还有印鉴交给他。
赵厂长和他说,设备的台账,还有库存,你派人过来清点交接一下,张晨虽然觉得没有什么必要,这种破缝纫机,多一台少一台有什么关系?不过他还是派魏文芳来走了一下形式。
厂里的财务继续留任,也没有什么账目交接的问题,账上还有三百七十五块三毛五分,赵厂长和他说,从我到这里当厂长以后,财务上从来没超过三千块,你要查账也可以。
赵厂长说这话时,带点挑衅的口吻,张晨差点就给他一拳,心里在骂,你他妈的,一个厂长,把工厂搞成这副鬼样,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这种人真是欠揍。
账当然是要盘的,但不是查赵厂长,而是盘应收应付,结果应付的还比应收多了一万两千多,又是一笔多出来的开支。
张晨觉得,在这个鬼地方待得越久,就越是心里憋屈。
瞿天琳说的没错,自己就是逞能,才会自己给自己找了这么一个麻烦。
张晨走到了赵厂长的办公室,如今这里是他的办公室,魏文芳和贺红梅两个,正在帮他打扫卫生。
厂长办公室对面的财务室门也开着,出纳赵晶晶见他进来,抬起头叫了一声张厂长,她是整个厂里,唯二理他的两个人之一,还有一个,是坐她对面的李会计,他长期泡病假,赵晶晶告诉他,其实是在其他单位上班。
他兼了好几个单位的会计,这里现在也变成了他的兼职。
李会计上午倒是出现了一下,下午又不见了。
赵晶晶见张晨看着她干活,就和他解释,上午发的钱,整理好了交到二轻公司去。
张晨说好,辛苦了。
张晨转身准备出来,赵晶晶把他叫住,问他:“厂大门的钥匙要不要交给你?”
这个厂每天,都是赵晶晶早上来开门,也是她负责关门。
“还是你再坚持一下。”张晨说。
“给你一把吧,张厂长,万一你晚上什么的要进来。”赵晶晶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把钥匙,张晨说好,接了过来。
这么大的一个厂,连传达室也没有一个,可见凄惨到了什么程度,这是连小偷都不愿意光顾了。
张晨走回到厂长室,贺红梅看到他,苦笑道:“师父,这地方也太破了,和解放前差不多。”
张晨白了她一眼,骂道:“好像你经历过解放前似的。”
“我看到过啊,电影里,你说,这里和解放前有什么区别?”
张晨不理她,走了出去,他走到第一个办公室,里面的人还在打牌,张晨走了进去。
“你们在打什么?红五还是双扣?”张晨问。
房间里霎时安静下来,几个人手上的动作也慢了,过了一会,有人说:“红五。”
“能不能让我来打一会?”张晨问。
有一个人站了起来,站起来的时候,把自己面前的几张毛票拿走了。
坐下来后,张晨发现,早上那个开会的时候,喜欢自称工人阶级的家伙也在。
“来多少的?”张晨问。
“一毛两毛。”有人说。
张晨大叫一声:“魏文芳!”
魏文芳跑了过来,贺红梅也跟了过来,魏文芳问:“张总,什么事?”
“有没有带钱,毛票?”张晨问。
魏文芳摇了摇头。
“我车上有,买早点用的。”贺红梅说。
“去拿来给我。”
贺红梅走了出去,不一会回来,拿了一叠一毛两毛五毛的钱,放在了张晨面前。
张晨和其他人说,来来,就按你们的规矩。
打了一个多小时,其他人面前的钱,差不多都到了张晨面前,张晨把手里的牌放下,和那几个人说,打牌你们不行,牌技太臭,从明天开始,你们谁要是还想上班的时候在厂里打牌,就来找我打,不过,我们打十块二十的,不然,时间浪费掉不划算。
张晨说着站起身,走了出去,连面前的钱也没有拿。
张晨走到了外面球场,看到老万和吴朝晖已经把那块篮板卸了下来。
张晨和老万说:“明天你带维修队过来,先把所有坏的灯换了,还有,把车间那边门厅里的吊扇也换了,那么多人挤在一起聊天,多热。”
老万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