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票结束之后,篮球场上的两盏小太阳熄了,村民们也都散了,但张向北庞双喜他们几个还没有散,他们围着乒乓球桌开会,在讨论刚刚发生的事情。
对他们来说,二皮当选了村民代表这事,还是有些不可思议,庞双喜问:
“会不会是贿选,这家伙可是有前科的。”
“不可能。”马大木马上说,“他就是想贿选,那也要有钱,他有屁的钱,每天就领二十块钱的生活费,其他的只是每天看看过个眼瘾,都还存在我这里。”
“我知道他怎么会当选的。”马头芹说。
“说,说,快点说。”庞双喜催促道。
“前面在计票的时候,我也感觉到很奇怪,所以会议一结束,我就问我娘了,你有没有投二皮,我娘说,她也投了。”马头芹说,“我问她为什么,她说来的时候还没有投二皮的打算,但到了这里,听别人说说,她觉得很有道理,就投了他。”
“别人说什么了?”张向北问。
“别人和我娘说,这选村代表,和其他的人可不一样,以后公司是‘宅鲜送’、村委会和我们大家三方合作的,这选出来的代表,要是只会做老好人,会拍书记和主任的马屁可不行,我们被他们卖了都还不知道,一定要选个肯当恶人的。
“你们想想,这全村会当恶人的还有谁,第一肯定是二皮,他本来就是一个恶人,不管是庞书记老焦叔,还是张总和向总,他都会那个那个……”
“屌毛!”
冯胜宽说,马头芹点点头说对:
“他对谁都不会客气,选他,让他去当恶人才没有错,在下面,大家都是这样说的,所以上来的时候,就勾选了他。”
众人听了恍然大悟,怪不得二皮会当选,这话听起来有些滑稽,但逻辑是对的。
庞双喜骂道:“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选村民代表,却选出了一个二皮,这事说不过去。”
“我觉得很正常,之所以要选村民代表,就是要让大家把自己的意愿充分表达出来,不是选三好学生,也不是评先进,这个人是好是坏,只要是村民自己选出来的,他们自己就必须概括承受,我们也必须尊重大家的选择,不然投票就没有意义了。”张向北说。
庞双喜心里感觉很别扭,在他的心目中,村民代表就一定要有代表性,代表两个字,也天然地象征着先进性,选个扒皮无赖当代表,怎么也说不过去,庞双喜旧事重提,他说:
“那还有贿选那事呢,别忘了大牛的娘,可是来村委会告过状的。”
老焦说:“那事不是还没有发生嘛,怎么就算是贿选了,再说,不就是十八块钱的事情。”
“不是钱多钱少的事情,是事情的定性问题。”庞双喜说。
“我们要是现在才来定性,在选举结束之后,才定性说是当选人在当选之前,有预谋贿选的行为,而且是我们已经知道的情况下,还让选举继续进行,这从哪方面来说,都说不过去。”向依云说。
“向总这个话对。”老焦说。
“我们当时不就当一个笑话嘛。”庞双喜说。
“庞书记,话是这么说,但我们能和大家说,我们当时认为这就是一个笑话,现在选举结束了,才认为不是笑话,要回过头去重新检验参选人的参选资格,这话怎么和大家说?”
向依云问,庞双喜也沉默了,他觉得这话,确实不好说出口。
张向北说:“还有,别忘了,我们现在要是推翻了一个当选人的当选,那就不是一个人的事情,而是整个选举的结果都要推翻,必须重新再选举一次,费的时间是小事,整个选举这件事,被大家质疑,才是最可怕的。”
马大木一听说要推翻整个选举结果,有点急了,如果那样,那自己老婆的当选也不作数了,马大木说:
“其实,我们家的票,我也让我老婆选了二皮。”
“哦。”庞双喜说,“来来,马大木,我他妈的就奇了怪了,你怎么也会选二皮,把道理说出来我听听,要是有道理,我认。”
马大木说:“马头芹前面说的话,我也听说了,这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其实,大家这几天都看在眼里,这个二皮,每天天不亮就去一个个垃圾桶巡视,叫大家把垃圾扔到桶里去,整个村的垃圾,还真的被他管起来了,这事要是除了他,还有谁会这么上心?
“二皮这个人,有点人来疯,大家要是认真对待他,他为大家做起事来,也会比谁都认真,这样的人来当村民代表,肯定是不会错的,我就是这么想的,才让我老婆勾选票的时候,把二皮也勾上。”
“还有一些人,我想大概是担心别人选上了,自己没有选上,对不起,马会计,我不是说你哈。”张向北笑道,“他们必须勾选八个,又不想其他人被选上,干脆就勾了一个全村最烂,他认为最不可能选上的人来凑凑数,结果就凑出了个二皮。”
“这个对,这个对,一定有不少这样的人。”庞双喜叫道。
“但是,不管怎样,还是前面说的那句话,是好是坏,既然选出来了,就必须概括承受,包括我们也要认这个账,二皮要是实在干不好,还是有救济措施的,比如村民可以发起罢免,更可以忍受他两年,两年以后让他滚蛋。”张向北说。
老焦和马大木都不停地点头,庞双喜说:“好吧,张总你说的有道理,就这么办了。”
庞双喜说着转身和马头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