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饭店的咖啡厅在一楼,门开向中山东一路,对面就是外滩,和上次张晨和曹厂长见面的,淮海中路的咖啡厅一样,这里的人也很多。
因为在外滩陈毅广场,和年轻人特别喜欢搂着拍照、后来被称为情人墙前的人,都可以看到这咖啡厅的招牌。
在外滩玩累的人,看到对面有家咖啡厅,总有一些有钱的,明知道和平饭店的咖啡厅肯定很贵,也还是会走过来。
外滩有多少人啊,走过来的人又会有多少。
谭淑珍和林淑婉,带着向南向北出去玩了,张晨和刘立杆,早早地就到了这里,不停地换位子,从最先排到的两人位,看到有四人台出来的时候,就赶紧换过去,再看到有靠近外滩的大玻璃窗前的位子空出来,又赶紧换了过去。
等换到了这里,两个人这才心里落了定,面对面坐着,还要防备有人挤进这张桌,他们都坐在靠近通道的这边位子,把里面靠近窗的位子空出来,这样别人要想坐进去,就非得从他们身前跨过去。
有人有这样的意图时,两个人不约而同就会叫道,有人有人,这里已经有人。
刘立杆掏出口袋里的房卡,放在桌上,有倔强的顾客觊觎他们的空位,去叫来服务员,刘立杆和服务员说,朋友在楼上房间,马上下来,服务员看看桌上的房卡,知道他们是住店的客人,不敢造次,反而把那倔强的顾客赶走了。
那个时候,国营商店的服务员,对顾客可是不客气的。
到了一点五十,张晨看到曹厂长带着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男人,出现在咖啡厅门口,站在那里,朝四周张望。
张晨赶紧站起来,挥着手,曹厂长看到他了,也挥一下手,拍了拍边上那人的手臂,朝张晨这边指了指。
两个人走了过来,刘立杆站了起来,坐过张晨这边,把对面的那张火车座让给他们两个。
曹厂长的脸面很光,下巴都发青了,另外的那位,和他正好相反,长了一脸的络腮胡子。
坐下来后,曹厂长介绍说,这是工业局的阚处长,张晨也向他们介绍说,这是刘总,我朋友。
脸面很光的人,总会给人一种很娘的感觉,曹厂长又正相反,他说话很直接,就是俗称的“嘴臭”,所以才会一见面就说张晨“侬脑子瓦特了?”,被小米气咻咻地骂“阿缺西,十三点!”
曹厂长开宗明义,和他们说,现在上面不是要求国有企业“三年脱困”,“抓大放小”吗,这三年已经到了第二年,我们就是那要被放的小。
按照精神,先是看全部产权,能不能转让给企业内部职工,我们的内部职工,他就是想转,也没有那个钱,何况一个想转的都没有,都在等着被转,要找外部的企业来买断。
那天阚处长想到了张老板,他说,你们看上去实力老好,又租着我们的门市部,要是你们能转,那就最好,我就问你们米经理,要来了张老板的手机号,我原来不是只有大哥大号码嘛。
就是这么一桩事体,张老板你看看,有没有这个意向?
张晨心里是一点这个意向也没有,就那个破厂,车间是在一个旧教堂里,那教堂十有**还是不能被拆的,转来有什么用,里面那六七十台机器,就是一堆的破铜烂铁,他们整个厂,值钱的大概也就淮海路上的门市部了。
“怎么个转法?”张晨婉拒说,“这要在杭城,工人我还有办法安置,这在上海,我可没有这么多的岗位,这事情做不了。”
“可以买断的,张老板。”阚处长说,“工人由我们来安置。”
“这买断又是怎么买?”张晨问。
“那就是工厂加门市部,都卖给你,我们拿了卖厂的钱,去安置工人。”曹厂长说。
刘立杆笑道:“这服装厂我还是了解的,里面也没有什么大型的设备,就那几台缝纫机,不值钱的,说来说去,其实就是卖房子,对吗?”
刘立杆说着的时候,朝张晨看看,张晨点了点头。
曹厂长也点点头:“刘老板要是这么理解,也对,这工厂,除了人,不就只剩下房子了,这和平饭店,要是除了人,也只剩下房子了。”
“那个厂房,也就是那旧教堂,我要是猜得没错,是不允许拆的吧?”张晨说。
“产权是我们的呀。”曹厂长说。
这就是证明了张晨的猜测,那地方,等于就和刘立杆买下来的艮山电厂和求是书院一样,产权是你的有个屁用,我要一个教堂的产权,拿来干什么?
这种产权,连拿给银行作抵押,都会被嫌弃的。
“那要是买断的话,需要多少钱?”刘立杆问。
“八百万。”阚处长说。
刘立杆和张晨马上摇头,刘立杆也去过半亩田的专卖店,知道那里只有六百多平方,还是老房子,这样的房子,在淮海路上多的是。
“我听出来了,那厂房其实是没有用的,最多只能当当仓库,值钱的就这门市部,门市部的房子,老不说,也只有六百多平方,老实和二位说,我自己就是做房地产的,这样的房子一万多一平方,不值。”
“不止那一个门市部呀,我们还有个第二门市部,在卢湾区,那里还有三百多平方。”曹厂长说。
“那也不值这个钱。”刘立杆摇了摇头,心里想的是,这可是上海,房子要是便宜,早就卖掉了,还会来找张晨。
阚处长说:“我们是这样想的,这张老板的专卖店开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