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半夜了,虽然冷风吹在脸上,让人有些瑟缩,张晨和刘立杆、孟平三个人,还是站在动感地带楼顶的花园抽烟。
隔壁杭城中心的工地,晚上还在加班,搅拌机咕咚咕咚的声音响个不停,工人们彼此叫喊的声音,在冬天的夜空里显得空阔。
附近的居民,已经投诉了好几次,说这晚上工地的声音太吵,但刘立杆想理会也不可能,只要他的工地,一天没有变个样子,说不定柳成年就会打电话来询问。
现在整个杭城,都已经陷入了经验城市的热潮,已经有人喊出,要拆出一个新杭城了,历史的车轮就这样咕咚咕咚地走,不分昼夜和寒暑,哪里会顾得上几个微弱的声音。
在集体的亢进中,个人的利益,从来都是微不足道,甚至会被鄙视的,你怎么可以因为你自己的睡眠,阻挡城市高速发展的脚步?
不仅是杭城中心,杭城还有几条马路,也是在这样昼夜不停地施工,那一个时代的特征就是,只有搅拌机咕咚咕咚的声音,才是最亲切的声音,每一个城市人的梦里,都该有这样的声音。
何况这杭城中心还是市重点省重点工程,这大楼的茁壮成长,不仅关系到杭城的脸面,也关系很多官员的脸面。
脸面这么重要的东西,岂能被几个投诉电话打扰?
那都是刁民吧?不用理他。
打电话投诉的,反过来会被相关部门的相关人员指责,让你自己都不好意思再打电话。
三个人站在那里抽烟,体育场路对面的一幢楼上,大概哪个神经衰弱的,实在是受不了了,突然把窗户推开,大声骂着:“我**!”
接着把一个空酒瓶扔了过来,他本来是想扔到对面杭城中心的工地的,但没扔出这么远,酒瓶“啪”地砸在体育场路上,碎了。
无论是他的叫骂,还是酒瓶砸到地上的声音,工地上的人都没有听到,他的肉嗓,怎么抵得上咕咚咕咚的搅拌机,就是听到,大概也会无动于衷,他们对这种声音已经习以为常。
体育场路上,一辆出租车“嘎”地停下,司机下了车,冲着楼上骂道:“我**b!你给我滚下来!”
酒瓶在他车前十几米的地上碎了,他要是快那么几秒,酒瓶就砸在他车顶了,他如果不及时刹车,玻璃的碎片,可能会扎破他的轮胎。
那扇窗户马上关上,接着,窗户里的灯都拉黑了。
出租车司机骂骂咧咧地上了车,把车倒退,变换车道,避开地上的玻璃开走了。
三个人听到了这一切,他们扭头看看,刘立杆骂道:“傻逼!”
风还是那么继续地吹,咕咚咕咚的声音也继续着,三个人继续抽烟,还没有回去室内的打算。
孟平说:“我真的感觉我的日子到头了,让我去和其他人这样,安分守己地拿地盖房,我感觉我好像做不了。”
“你不是已经盖了一幢了?”刘立杆说。
“不一样的,那是一鼓作气干的事情。”孟平说,“干完了想想,自己都不相信,我还能把这么一幢房子干下来。而且,那时人也不一样,这两年不对了。”
“怎么不对了?”张晨问。
“不单纯了,前几年吧,大家互相帮忙,那真的叫帮忙,现在都是,事还没做,先盯着利益,人的想法不一样了,现在好像,人人都慌了,就怕自己没有钱,都变得有点穷凶极恶了。”
孟平说:“我其实很不喜欢人和人的关系,变成这样的,就是赚钱,也应该赚得有尊严,该你得的,不用你说,我心里有数,肯定会给你,没必要这样钱没到手,哈喇子就不停地流,让人看不起。”
“不就是盖房子嘛,盖房子有什么难的。”刘立杆说。
“你觉得不难的事,我觉得很难,杆子,人都是有弱点的,我知道我孟平的弱点在哪里,你让我像个交际花一样我行,让我坐下来,踏踏实实做一件事,我其实不行的。”
孟平说着,张晨和刘立杆大笑,刘立杆骂道,你他妈的,这腿毛都有两公分长的,还交际花?
孟平也笑了,他说:“我还真的经常感到,自己就是交际花,碰到女人我不来事,但在男人中间游走,我如鱼得水,我和你们讲,我最适合的,其实还是像海城那样,做个二道贩子,一手进一手出,做完了把钱一分,拜拜。
“现在,要让我自己去盖房子,我不行的,加上朋友多,又好面子,本来你的事,就是大家帮你的,那人家让你帮忙,你也要帮吧,所以我东西乱进的,一幢房子造好,我的成本,肯定会比杆子你高,房子的质量,肯定会比你差,我拉不下脸去说人家啊。”
“我也拉不下。”刘立杆说,“是老谭和谭淑珍拉得下。”
“对啊,你至少还有这两个人,我没有啊,杆子,不是我说你,你自己也得承认,你有了贵妻之后,好像才各方面变得井井有条,是不是?原来也是一团乱。”孟平说。
刘立杆点点头:“我承认,她和老谭,我现在缺一不可,我这个人比较莽,习惯性乱撞,他们会把方向,会踩刹车,最主要的,是这两个人,我可以百分之百地信任。”
“这就很难得了,我想想都羡慕你。”孟平说,“我要是在前面,后面有这样的人,我也安心了。”
“你不是有钱芳她们吗?”张晨说,“为什么你们不可以合在一起做?她们可都是因为你,才从海城去无锡,再到南京的。”
“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