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心事繁复,柳叶息睡得十分不踏实,做了个十分不愉快的梦。
梦里柳叶息不但衣衫褴褛不说,还有虫子接连不断往身上爬。柳叶息吓得转身就逃,迎面又撞上了穿着血衣的首诺,和洛天舒手拉着手,说是来找自己玩。柳叶息刚牵起首诺的手,站在身前的人却变成了满身污血的顾以岚,静静地看着柳叶息,然后嘴唇轻启。
“我是为了救你而死。”
不!!!
这句话仿若一句魔咒,将柳叶息从梦中惊醒。柳叶息惊魂未定,转头就要去看顾以岚,熟悉的嗓音就从头顶传来。
“你醒了?”
柳叶息愣了愣,这才发现自己被顾以岚揽在怀里,身上还盖着他的衣衫。
“我是为了救你而死。”
脑中再次响起这句话,柳叶息猛地推开顾以岚,掀了衣衫跳起身抱着胳膊缩到一旁。因为牵动手脚的伤口,柳叶息顿时痛得龇牙咧嘴。
“怎么了?”
顾以岚“看”向柳叶息的方位,不明所以。
我没……
柳叶息张了张嘴,后知后觉地又愣住了。被罗晟喂了哑药,时辰没到,说不出话来,柳叶息都是心里有数的。但为什么就睡一觉的功夫,嘴里就又木又涩,连带嗓子也又干又痛?
“叶息,你在做什么?”久等不到柳叶息的回答,顾以岚撑着石壁缓缓站起身,慢慢往前走了一步,“此地阴潮湿冷,你衣衫单薄,先将我的衣衫披上。”
说着,顾以岚弯腰去捡脚边被柳叶息掀开的衣衫。因为眼睛不能视物,顾以岚一时未能触到衣衫。有心不想柳叶息看出端倪,顾以岚忙又往下多探了两分,这才成功捡起衣衫。
顾以岚的举动虽小,又很迅速,但又怎么可能瞒得过顾以岚起身后,就一直关注着他的柳叶息。
他这是怎么了?他的眼睛出什么问题了?
柳叶息两步上前,指指他的眼睛。如果顾以岚真如自己猜的那样,自己又说不出话……柳叶息想了想,拉起顾以岚的手,在其掌心一笔一划写下两个字:“眼,睛。”
顾以岚视野漆黑一片,手却忽然被人牵起,不明所以中就有一截略带凉意的手指落到掌心,轻轻划动。掌心掌心,果真是手掌连心。顾以岚不仅手掌麻痒,就连心脏也跟着细细密密麻痒起来。当即就想将这只搅乱自己心房的手握住,最终只是忍了又忍。
等等,再等等,至少等自己祛毒疗伤好起来……
“你是问我的眼睛?”
柳叶息急急点头,又写了个“是”。
顾以岚斟酌片刻刚要开口,忽然一顿:“叶息?你为什么不说话?你的嗓子怎么了?”莫非是因为替自己吸取毒血,一时不慎伤到了?
柳叶息捏了捏干痛的嗓子,又写下两个字:“哑,药。”
“你被人喂了哑药?!几时的事?是谁?”
想着被顾以岚一脚踏入崖底的罗晟,柳叶息摇了摇头:“会,好。”
“会好?几时?”
明明是自己先问你眼睛怎么回事,怎么现在反倒是自己被顾以岚追着问?柳叶息不满地写了“一,日。”,随后不等顾以岚再问,又加重力道再次写下“眼,睛”。
顾以岚抬手抚上自己眼睑,对柳叶息安抚道:“不过是被蛇血溅入,一时不能视物罢了。”
什么不过!什么罢了!若真是盲了……也不知道这世界医疗手段高不高明,有没有会外科手术的医师。虽然两只眼睛都给会有些舍不得,但若是换一只眼睛给顾以岚,也应当是能顶用的吧?等等,连被蛇血溅入眼睛都不能视物了,那直接被蛇咬中的顾以岚……
“身,体。”
“我的身体?我的身体并无大碍,不过为了压制体内蛇毒,暂时不能动用内力。”
……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身体都没事,却需要用内力压制的蛇毒……所以是顾以岚不肯对自己实话实说,还是蛇毒实在太过剧烈?
见柳叶息久久未在掌心写字,顾以岚转而安抚道:“别担心,待找到法子解了蛇毒,不但内力能运转自如,我的眼睛也能恢复如初。”
可关键是困在这里怎么找法子解毒?到底是什么蛇?要怎么解毒?血清怎么获得?安宁侯府每日都有不少医师上门看诊,只要能回去……柳叶息又在顾以岚掌心写下:“回,府。”
“回安宁侯府?不,咱们暂时不回去。”
不回去?柳叶息想了想随即点点头。自己和顾以岚一个手脚不便,一个中了蛇毒不能用内力;还一个哑了,一个盲了……这样的组合一时半会别说回府了,能不能顺利活下去都是未知。
睡了一觉,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此地距离崖底还有多少距离。柳叶息随即扶着顾以岚靠墙坐下,拉起手,写道:“我,外,你,等。”
写完,不等顾以岚反应,柳叶息便忍着双膝疼痛急匆匆出了溶洞。
啊啊啊!要死了要死了!要不是顾以岚眼睛一时看不见,自己红得跟猴屁股一样的脸,早就该被发现了!
倒不是柳叶息正视自己心意后,羞于与顾以岚单独相处,而是整整过了一夜,实在是想如厕地紧。溶洞空间有限,顾以岚又是那么个神仙般的俊逸公子,万一一个没憋住,在他跟前……
柳叶息不仅脸更红,就连耳根都红了个彻底,更加快脚步。
还没出山缝,外间大亮的天光就已经透了进来。骤然一见亮光,柳叶息捂着眼适应了好一会,才放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