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乌延国来使进入昊京王城的一刻,牵动了很多人的心。
他们都在暗中盘算着,乌延国这时候派时节来,是单纯的为了向舒太妃的国丧表示哀悼和慰问,还是真的要按照乌延国的礼节,立即将绥安公主带回去。
乌延国的礼仪与鸿音王朝大异,尤其是在婚丧嫁娶上,有着诸多差异。
这在平日里倒是小事,毕竟两国邦交只有求同存异,才能更好的相处下去。
可是,面临着婚姻大事,两国的礼仪差距,却能让这桩婚事成为开战的导火索。
鸿音王朝讲究孝道,为父母守丧,必须三年之后才能婚嫁。
可是乌延国却没这些讲究,而且他们认为若是女方家没了父母作为依靠,那更应该第一时间把有了婚约的女子娶回家。
这才能体现亲家在危难时刻的价值,可以看出对方是否真的有诚意,接替父母照看那失去了护持的小女子。
这种礼仪上理解的偏差,让双方各持一端,都认为自己才是掌握了真理,而对方是不通世情。
在乌延国使者进京之前,多事的朝臣们已经开始为此事私下辩论。
等到时节进了昊京,大家才发现这个使节并不是上个月来昊京的人。
不过想着来使也不是驻昊京的时节需要特意拣选,大约这只是过传递消息的礼仪小官罢了。
只见那人身材魁梧,滚圆的肚子让鲜丽的衣服更加得笔挺,一双乌黑的眼珠,让人一见难忘。
那眼珠是那般漆黑,里面还闪着乌延国人特有的凶狠的光芒。
当他像一座铁塔似的站在昭文殿前时,所有人不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就是绥安公主要嫁去的国度,这就是绥安公主将要匹配的那类人。
跟上次来使的俊雅不同,这次的来使是个地地道道的乌延人。
就在昨日,很多人还在心底里盼着绥安公主速速去远嫁,好安靖地方;可现在不同了,现在大家的心里却有了其他的想法。
虽然说五年前的丙子之变早已经将乌延国列在了仇敌的名单上,可是两国之间,有战有和也是常事,何况在洪庆二年,威武不凡的宣德帝也打败过乌延国的将领,算是扳回了一局。
因而在乌延国请求迎娶公主的时候,大家并没有觉得是受到了羞辱。
可是在舒太妃国丧之时,乌延国立即派了使者前来,而且这人的样子这般的凶狠,他的脸上甚至没有哀戚之色。
在使者开口之前,大家都已经认定这使者是来逼婚的。
那使者雄赳赳气昂昂,在昭文殿上一不跪拜,二不行礼,就那么大剌剌的开了口。
“乌延国使者珠合热拜见陛下。”
他嘴上说着拜见,却没有下跪,甚至连拱手都没有。
真的只是说说罢了。
这样倨傲的态度,这样凶狠的模样,这样无礼的姿态。
群臣都开始议论纷纷,这倒是什么荒蛮之地来的蛮子,竟这样不知礼数。
上次来那个使臣,不仅相貌俊雅,而且谈吐斯文,还会一手丹青妙技。
可是这次来的这个,完全是一个荒蛮之地来的不速之客。
在那恭敬的言辞下,藏着的是一颗挑衅的心。
宣德帝在上面看的清楚,可是他并没有被激怒,只是简单的应了声。
“来使辛苦了,如此暑热的天气还来奔波。”
众臣见皇帝并不生气,反而还是一副礼遇的样子,都有些疑惑起来。
皇帝陛下这是脑子不清楚了吗?为何没有斥责这个使节的无礼,为何没有按照平日里的规矩,让殿前的金吾卫把这个倨傲的人拉出去杖责。
这个时节大概也颇感意外,他想好了各种说辞,用来针对鸿音王朝上上下下的指责。
可是皇帝陛下的怀柔却让他感到了特别的压力,这个年轻帝王的城府竟这样的深,远不是自己国主那副喜怒都在脸上的样子。
反而是阿丢勒,有这般的深沉和机警。
难道鸿音王朝真都是有这般魔力,那他们的公主殿下,是不是也是这般精于计算、善于筹谋的样子?
珠和热斟酌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道:“尊敬的皇帝陛下,我代表乌延国的国主特来接绥安公主。
听闻贵国舒太妃薨逝,我们国主也甚是悲伤,只盼速速把公主接回去完婚,也好让舒太妃在地下可以得到些许安慰。”
虽然大家都猜到了他是来催婚的,可是这般明确的说出来,不打一点马虎,不带一点修饰,大臣们都十分的不满。
别人尚可,礼部的孙侍郎首先跳了出来,他最爱辩论,又是世家出身,在朝廷上友朋众多。
最难得的是,他虽然世家出身却不是靠恩荫入仕,而是靠科举进身的,除了亲朋还有不少同年,在朝廷上往往是振臂一呼,即刻便有不少人来响应。
这一次也不例外,当孙侍郎叫喊着,“不可不可,安有国丧期间让公主大婚的道理。
珠和热,你这蛮夷到底懂不懂什么是礼仪?
为人子女,哪能不守丧还婚嫁呢,就是举乐和宴饮都是不妥当的。”
还没等别人发话,珠和热就冷笑一声,“这位大人真是好见解,这是你们鸿音王朝不也讲究女子既然出嫁,就要遵从夫家的礼仪吗?
怎么,到了公主这里,就要和庶民有别了?”
孙侍郎一听,这蛮夷竟然要跟自己辩论礼仪,当真是气的胡子都要竖起来了。
“珠和热,你不要口不择言,我们绥安